薄野琊不再回她话，专心剥起橘子来。
剥完橘子，他又简单地把橘瓣上的橘络清理一番，才将橘子向上官凝的方向递去，仍然是放在那块方巾上。
上官凝接过，“还是热乎儿的。”
薄野琊一边擦手，一边笑道：“说了，必然不会让你吃凉的。”
上官凝满意地看了看手上的橘子，调侃道：“让我尝尝皇帝陛下剥的橘子有什么不一样。”她掰下一瓣橘子，放进嘴里。
牙齿一咬，橘中的汁水崩入口腔。只是这味道，实在和甜沾不太上关系。烤制后的温热掩盖了它的涩，却掩不住它的酸。
幸好上官凝是个能吃酸的，且只吃一小瓣儿，她控制着表情，薄野琊自然看不出来她吃到的是什么样的味道。
“如何？皇帝陛下剥的橘子有更甜吗?”薄野琊顺着上官凝方才的话发问，让她忍不住笑了。
“甜，很甜。原来皇帝陛下剥的橘子是这个味道。”
上官凝说着，又掰下一瓣橘子，向前递了递，“你自己尝尝。”
薄野琊见她笑容平淡，却含着一种自己说不出的诡异。他实在不知上官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直觉告诉他，拒绝，一定要拒绝。
他轻轻摇了摇头，“特意给你剥的，你自己吃吧。”
上官凝肉眼可见地收敛了笑意，“没意思，难道是怕我下毒吗？”
“我哪有那能耐。”她暗自嘟囔，并将没送出去的橘子送入自己嘴中，面不改色地嚼着。
薄野琊看她这样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想是自己误会了什么，于是主动改变了主意：“那朕尝尝吧。”
上官凝看着他笑了，还在忽悠：“这个绝对比你方才吃到的那个更让人难以忘怀。”
她说着，掰了好几瓣儿，一起递给薄野琊。
薄野琊看着重新回到自己手上的橘子，橘子没有什么异常，晶莹剔透的橘膜中，橙色的果肉分明。
上官凝还在慢慢吃着手中的剩下的橘子，眼神却没从薄野琊脸上移开。
她观摩着薄野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好像在看什么了不得的大戏。
薄野琊见上官凝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抱着非得尝尝的心态道：“朕倒要看看这橘子到底有什么不同。”
于是，把那几瓣橘子一并放进嘴里。
上官凝看着他一贯优雅持重的动作，却莫名想笑。
她想，这酸味，寻常人只怕要酸得皱眉。
但上官凝不知道的是，薄野琊不是这所谓的“寻常人”。
薄野琊吃不得酸，或者说，他极其厌恶酸的味道。
酸溜溜的橘子汁水在薄野琊咀嚼后迅速占领他的口腔，激得他不仅将眉头紧作一团，一瞬间脸都扭曲起来。
“嘶~”薄野琊仿佛从牙齿缝中发出这样的声音。
上官凝再也憋不住笑，用手帕捂着嘴乐得不自觉地抖动身子。
薄野琊知道上官凝在拿自己取笑，一时羞赧，又气又恼，垂下头去，不让她再看清自己的表情。
他嘴里的动作停了一会儿，嘴中的酸味却仍然让自己缓不过来。
上官凝看他的样子实在有些“可怜”，于是伸出手，递给他一个手帕，“不行就吐了吧。”
薄野琊没有抬头，只是挑起眼皮看她，她递帕子的善举后面，是她仍然乐滋滋的笑容，薄野琊很难不把那笑容定性为嘲讽。
实际上，上官凝也想控制住自己的笑容，可实在办不到。她眼睁睁地看着薄野琊被酸得面目扭曲，和往日的庄重形成巨大反差。现下他低着头，抬起眼皮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像只恶狠狠的呆狗狗，让上官凝忍俊不禁。
薄野琊不仅不去接对面递来的“嗟来之帕”，还硬着头皮把橘子吞了下去。
他微侧着身子，狼狈地用手边的帕子擦了擦嘴。上官凝分明看到他有一个呕吐的动作，可他一句话也没说，忽然沉着眸子咳了起来，想必是被呛着了。
她只是想稍微捉弄一下他，活跃活跃气氛，却不曾想他反应这样大，心中顿时有些愧疚。
“我给你倒点热茶缓缓。”
上官凝站起来，为他快见底的杯子满上茶水，并将杯子推到他面前。
他斜眼看了眼上官凝，还带着愤愤的不快。
上官凝却满心真诚道：“喝点茶吧，解解酸。”
薄野琊实在受不住，正要端起杯子。
“小心烫。”她又叮嘱道。
薄野琊端杯子的手短暂一顿，继而小口小口地喝起茶来。
上官凝见他脸色看起来还不好，还在咳着，索性起身向他走去。
薄野琊见她过来，想说什么，却止不住咳，说不出话。
上官凝见他咳得更厉害，加紧几步走到他身边。
门口的出元隐隐听到主子在里头咳着，虽然不敢贸然进去，却忙问道：“陛下，可需要我等服侍？”
上官凝抢在薄野琊之前回答道：“不必，无大碍。”
薄野琊不解地瞪了她一眼。
她不理会薄野琊的表情，自顾自微俯着身体，一手拍着他的后背，一手抚在他胸前。
他咳着，眼睛微红，上官凝只当他是咳得眼睛红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这下是上官凝蹙着眉头了。
她离他很近，薄野琊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味，舒适又让人沉迷。
本来薄野琊还心有怨气，但她一来关心自己，又道了歉，他的心又软下来。
他咳得缓下来，又喝了口茶。上官凝见状，不再拍他后背，只轻柔地抚着他的胸口。
他完全缓和过来，拉过了上官凝的手，看向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脸上带着些歉意，也有些疑惑，薄野琊拉着自己的手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张口。
薄野琊望着她的眼睛出神，他在想，总有时候和她有种天生相克的仇敌感，可他不得不承认，她在吸引着自己，他在喜欢着她。
“我只是想捉弄一下你，不曾想会这样，我再也不会……”
“朕知道，你只是想逗逗朕。”
薄野琊有些自嘲地笑着继续：“是朕自己后来呛到了，不怪你，千万不要自责。”
上官凝从未料到他会这样讲，虽然心里有些暖暖的，脸色却显露出诧异。
“你这惊诧的神色是什么意思，嗯？”薄野琊笑道。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这么通情达理。”上官凝眼带笑意。
“朕一直都这么通情达理。朕不仅不怪你，还要谢谢你像哄小孩儿似的，又是拍背，又是……”
“什么哄小孩儿似的，以前我呛到的时候，乳母这样做，我就会好很多，管用着呢。”
“哼。”上官凝继续不服气。
但气氛明显欢快起来。
“噢，那是朕有眼无珠了？”
“嗯。”上官凝得意地点点头。
“是朕有错？”
“嗯。”上官凝敛着笑意继续点头。
“那朕是不是要不要向你致歉？”
“嗯。”上官凝展露笑颜，继续点头。
她眉眼弯弯，笑容灿烂，落在薄野琊心里柔柔的，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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