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前辈……楔子事务所的各位……我……很抱歉……”
仿佛置身大海之中缓缓下沉……身体逐渐归于虚无连意识都慢慢融入了那片海洋……
“就这样……结束吧……”
突然，强烈的窒息感袭来逼得人奋力挣扎，从海面上直射的光芒又照得人睁不开眼，从心脏开始由内向外散发的炙热与灼烧似乎要将整具躯体燃烧殆尽，如此的折磨，是求生的本能在阻止他的进一步沉睡——
“不……不要抛下我！！！”
一声大喝，菲利普从褐色的皮质沙发上惊座而起，盖在身上的白毯从身上滑落到了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鬓角处滴落他还在大口喘着气，没缓过来就急切地用双眼去扫视周遭的全部
一切都还是他熟悉的样子，整洁的办公室，办公桌上的一杯热茶，敞开的窗外是不知升降的太阳
“这里是……事务所？我……回来了？”
在经历了那样令人痛心的事后，再次见到熟悉的事物的菲利普开始以为自己经历的只是一场噩梦
窗帘被风吹得飞起，闯入室内的风刮过菲利普被汗水浸湿的衬衫，凉飕飕的感觉让他精神了几分
他离开沙发缓缓站起，走了两步发现身体是那样的沉重
或许是睡了太久，记忆有些混乱，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睡在事务所的沙发上，也许只是工作得太晚太累了？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他搞不清楚，身上的这身衣服是什么时候换的？自己工作的时候会穿吗？他没有个答案
“……”
正当他准备到窗边吹吹风时，事务所的门铃响了，一身便衣的尤娜站在门口，提着装满食材与日用品的袋子
“……醒了？”
菲利普在与尤娜对上视线的刹那，他拼尽全力去克制自己内心的所有冲动，克制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他本想简单的打一个招呼，可话到嘴边却变了——
“太好了……只是个……梦……”
尤娜锁骨上的绷带以及用披肩掩盖的胳膊让菲利普几乎接受了现实，可他还是抱着侥幸问道
“……师傅呢？”
尤娜进门后，默默将袋子放到了办公桌上的茶杯旁，在喝掉茶杯里的热茶后她才缓缓开口
“我……刚刚处理完他的后事，本想叫上你一起，可……你睡得太死了……真不理解师傅为什么爱喝这个。”
菲利普平静地接受了他以为的‘噩梦’，只是苦涩一笑道
“这样啊……那么，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也许更久，当我回到事务所时就你浑身是伤的躺在地板上，衣服都烧焦了。菲利普，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
尤娜放下茶杯走到菲利普面前，看着他等他开口，菲利普本能的想要回避尤娜的视线但他拒绝了本能……
在那场战斗中，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再懦弱下去了’，以至于那句话到现在还在自己脑子里回荡……
“……逃走后，我在事务所等了你们许久可等到的只是一张写着你们名字的邀请函。然后我找了楔子事务所希望能将你们的书夺回……结果失败了，楔子事务所全军覆没……我……又没能战斗到最后一刻……对不起……抛下了大家，对不起……”
菲利普的自责从言语中溢出，不甘与悔恨的情绪逐渐强烈到令菲利普浑身颤抖，尤娜将手轻轻按在了菲利普的胸口，然后将他推回了沙发上
菲利普的注意力没有完全放在尤娜身上，因此，突然的失重感清空了他积攒的全部情绪
“这些是你能左右得了的吗？口口声声说抛下我们……你有那个实力吗？听好了，这些事都跟你没有关系，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没有你师傅和我依旧会去图书馆，我们去了死了，楔子事务所也迟早会去，这些都是你左右不了的！你该不会以为自己两句话就让奥斯卡把楔子事务所全部搭进去了吧？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留下就能力挽狂澜？真傻……菲利普……我知道幸存下来的我没资格替别人说这话但……没人会怪你。”
尤娜压着菲利普将话一口气说尽，说到最后她轻叹一声，起身走到办公桌旁，从桌上的袋子里拿了袋面包和水抛向了菲利普
“真是的，说得我又难过了起来……先吃点东西再说，这么久不吃不喝还能站得起来能算得上是奇迹了。”
看着手中的面包与水，菲利普沉默良久，大家明明是那么照顾自己，甚至奥斯卡在临死前还将唯一生还的机会让给自己而自己却无法为他们做任何事，内疚与羞愧如层层黑云将他笼罩，久久不愿散去……
菲利普扯开面包的袋子大快朵颐起来，他有什么资格继续消沉下去？哪怕是为那些保护了自己的人他也绝不能就此一蹶不振
“尤娜前辈，我有句话想说。”
菲利普在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后望向了尤娜，尤娜微愣无奈道
“……是那件事吗……我其实还没——”
“无论你怎么想，我绝不会放弃师傅和楔子事务所。”
菲利普的话让尤娜感到意外
“怎么做？去送死吗？我原以为经历了这些你会有所改变，可现在……难道你还是搞不清楚情况？”
菲利普无心去听尤娜的斥责，他感受着内心的炙热，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的右手直至它被纯白的甲片所覆盖……
“尤娜前辈……我做出这样的选择不为任何人，而是为了我自己……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倘若在这里让我心中的火焰熄灭，那么我的余生都将永远暗淡。”
尤娜努力收敛着自己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那炙热的铠甲让她明白这个被自己贴上不成熟标签的家伙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成长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随便你吧，我也没有理由阻止……”
话说一半她背过身去，一边收拾起办公桌上袋子里的东西一边喃喃自语
“有几分师傅的影子了……”
“……什么？”
“……先把自己收拾一下，我去弄点吃的，虽然我的手艺不如师傅，但多少还是吃点。”
“好……对了……我原本的衣服呢？”
“我给扒下来送回去售后了，明明是耐高温的材质却烧焦成那个样子，能合理怀疑他们偷工减料了。”
“……啥？！前辈你给…给给我……？！”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菲利普害羞起来，尤娜回头瞥见他那副有趣的表情不自觉地笑道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总不能把你往沙发上一扔什么都不管吧？难不成你接受不了？”
“不……不是……”
“那就别纠结了，身体都快被汗水腌入味了。”
“……知道了。”
调侃完菲利普的尤娜将装着食材的袋子从办公桌上提起，一份半露着图书馆邀请函的信封便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立刻放下袋子压住了信封，扭头看见菲利普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突然出现的……那是图书馆的邀请函……对吗？”
“……这个我们晚点再谈。”
尤娜将信封抽走揣进了兜里，低着头提着袋子快步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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