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疏微怔片刻，竟然一时不知如何言语了。
沈燃的反应确实出乎他的预料，可仔细想来，却又是情理之中。
与旁人不同，沈燃是堂堂正正的豪门公子出身，就算人生说不上一帆风顺，想想他当初在水上摩托上争强好胜的模样，也知道这人骨子里有多骄傲。
他不会认为只要放自己离开，就一定没有再挽回的机会。
哪怕因为过高的好感度在自己面前未免有几分小心翼翼，也还是那个敢在录制期间拉着他在试衣间亲吻，胆大包天的初生牛犊。
等等，旁人？
这两个字在柳疏脑海中一晃而过。
这个被他下意识拿来比较的“旁人”应该是谁？
好像冥冥之中应该有过这么一个人，在他面前总是小心谨慎，自卑又敏感，胆小得过分，就连做过的事……
柳疏莫名有些头疼，便不再就此深想下去。
大约也正是沈燃这般不按套路出牌的性子，才一次次超出柳疏的意料之外，甚至让他措手不及。
他固然喜欢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却时常也会被对方的炽热大胆触动。
或者说，正是因为对方不顾一切，不计后果般的炽热爱意，才在他心上留下了痕迹。
柳疏做了太久的任务，经历了太多个任务世界，有些在其他人看来近乎于刻骨铭心的感情与经历，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他经历了太多次，早已麻木了。
虽然从前经历过的任务世界中，也不是没有过向他热烈表达爱意的人，只是那时他的任务大多只专注于变强，除了一些收小弟的支线，很少有必要和其他人打交道，若是真吃不消对方的热情，避开就好。
也不必非要直面那样的热情。
可如今，他的任务都在围绕着另一个人，那样炽热爱意的来源变达@作了他无法躲避也无法无视的人，终于令步履匆匆的时空旅者稍稍驻足。
终于也肯为他回顾。
“好。”柳疏轻笑一声，看着沈燃不断落下的泪水，竟是是弯起了眉眼，缓缓开口，“那就，看你表现了。”
沈燃的泪水还没止住，双眸却顷刻亮了起来。
这样的话，柳疏不是第一次说了。
但这一次，沈燃感觉得到，柳疏的意思似乎与上一次不同了。
虽说依旧是他一贯含笑的神情，连语气都没有太大变化，可这话上次听着，只令他心头飘忽，没有着落，这一次，沈燃对上他蕴着笑意的双眸，却感觉一颗心都落到了实处。
“前辈可说话算话？”沈燃止了泪，颊边泪痕未干，却也随面前的人一同笑起来。
柳疏拿了张纸巾，轻轻拭去沈燃的泪水，语气平和温润：“当然，说话算话。”
“那就好。”沈燃捧起柳疏的手，轻轻吻上他的指尖，“前辈想……什么时候走？”
“现在？”柳疏一挑眉，故意逗他。
沈燃瞬间拉下脸：“前辈……”
“算了，左右还有几天才开拍，再陪陪你也无妨。”柳疏笑逐颜开，不再逗他。
这一次，他自己的心思似乎也清晰了些。
任务已经完成了，柳疏原本就打算与沈燃修复关系，反正他要在这个世界待一辈子，总会和他在一起。
如今似乎也到了有所触动，态度软化，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稍稍敞开心扉的时候。
说到底，柳疏原本就不是能对旁人完全冷硬下心肠的人，哪怕在任务状态时总能冷静理智得似乎真的毫无情感，可一旦任务完成，变回他自己，就无法再全然冷漠，反倒时常心软起来。
其实沈燃也没有当真做错什么，偶尔幼稚不知轻重，也不过是年少气盛，他们之间更多是年纪和经历差距导致的矛盾，不算是原则性问题。
只要有人愿意退让，磨合一阵子，总能走到一起。
“前辈……”听着柳疏隐隐带着纵容的话，沈燃的声音却是逐渐低落下来，下一瞬，又飞快按捺住情绪。
今天得到的都是好消息，有什么好难过的。
只是他依旧不舍，柳疏越是温柔，他便越是不舍。
可他知道，若还想要“以后”，就该乖巧些。
不能再贪得无厌了。
“怎么了，还不满意？”柳疏似乎没有为他的落寞神情动容，反倒竖起食指晃了晃，“可不许得寸进尺。”
“没有。”沈燃忙道，“只是……有些没想到。”
没想到柳疏竟然好像对他这些日做的事无甚芥蒂一般，甚至平和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或许……柳疏也还是有一点喜欢他的，前面那些话说得刺心，可分别十几日，再相见后又朝夕相处这么久，哪怕是他强取豪夺在先，也肯稍稍为他心软。
沈燃又有些心跳加速，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的鼓动，却无法克制颊边不断升腾起的热意。
似乎这一个瞬间，格外想吻他。
或者是一些更过分，更出格的举动，更亲密的距离，更炽热的温度，好证明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都，而非他臆想出的梦境。
他不知道究竟是对方身上的哪一点令他如此心动，又或许，每一点都恰到好处的令他心动。
——
此后的几日，那样的平和安然终于不再独属于柳疏一个人。
沈燃当然做不到如他一般的平静无波，却也不再像前些日一般，哪怕这个人就在他身边，在他触手可及，随时可以触碰甚至亲吻的地方，亦从未有过一刻真正安宁的时候。
说来也是奇怪，这个人被他束缚在身边时，他整日惴惴不安，如今快要将对方放走了，反倒平和下来。
只是沈燃不曾想到，也不敢去想的是，柳疏其实也不像是表面上这般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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