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骗子，赵小天你个大骗子，你说了要帮我了，你说了的……”
“我们早上才拉过钩钩，你说要陪我一起去电力局，你说会陪我去买水泥石子修路，你说会陪着我一起把村子建设好的，你说过的……”
“骗人，赵小天你骗人，你不可以这样，你可以不留我，但你不可以赶我走，你知道吗，我的心好疼，我的心真的好疼……”
阳光下，河边碎石滩上，唐晓月一拳一拳捶着赵天胸口，哭得肝肠寸断，眼都睁不开。
一个小时以前，她还在这里望风，开心的等着赵天归来。
两个小时以前，饭桌上，她还在开心的跟赵天拉钩钩，做约定。
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好不容易挣脱了过去的枷锁，好不容易决定大胆一点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为什么突然要分开？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为什么他都不留她，为什么连他也劝她跟着回去，到底为什么？
秋风无言，落叶无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忧伤，这些问题，终究没有答案。
赵天扶着唐晓月消瘦的肩膀，任由她任性的捶打着，笑道：“好了，不哭，其实没必要啊，你想想，城市里多好，有电影院，有歌舞厅，有酒吧，还有……”
“可城市里没有你！”唐晓月仰起头，泪眼朦胧。
便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赵天脸上的笑容淡去，那淡淡的忧伤愈发浓郁了。
好一会过去，他才笑了笑，眨眼道：“可是那里有你的爸爸妈妈，亲人朋友，难道在你心里他们还不如我这个只会惹你生气的直男癌重要？”
“可是……”
“嘘，不说了好吗，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能留下来，不然太清净我会不习惯的，但显然不能。”
赵天摇摇头，手指按在唐晓月唇上，目光中满是柔和的笑意。
唐晓月固执摇头：“没什么不能的，我可以，我顶得住压力，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不顾一切留下来。”
赵天失笑，搂着唐晓月的肩膀走了几步，道：“然后呢？然后就一直跟家里僵持，就跟从前一样？”
“不行吗？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也没什么不好。”唐晓月哽咽道。
赵天蹲下来，捡了块石子丢进河里，“咚”，很快涟漪扩散，水声传来：“可你不能一直这么任性，你可以长不大，但你爸妈会老。
而且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爱你，心疼你，并不是无理由为了反对而反对。”
唐晓月呼吸一滞，想了想，还是辩解道：“可是我努力追求自己想要的，有错吗？”
赵天索性一屁股坐下，笑道：“应该没有错吧，就怕哪天你突然觉得自己错了，结果想找都找不回来。”
说完又丢了一块石子到水里，笑道：“我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父母就死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长得什么样，连照片都没留下来一张，那你觉得我是在为自己活吗？”
唐晓月挨着坐下，头靠过来：“你想说不能光考虑自己，我明白，可我爸妈身体健康，都挺好的，他们才不用我在身边守着。”
赵天笑哭：“我刚说什么来着，你可以长不大，但他们会老，忘了？”
唐晓月瘪瘪嘴，没出声。
赵天笑了笑，又道：“我早上送玲姐回去，发现一件事，玲姐的母亲植物人，住院四年了，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让准备后事，你怎么看？”
“林玲的母亲是植物人？”唐晓月瞪大了双眼，“没有办法挽回吗，那她不是很伤心很难过？”
说完便沉默下来，此时此刻，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赵天也没细说，笑道：“我在想办法救她母亲，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如果没有我呢，又或者说，我救不回来，根本等不到我出手的这一天，你觉得怎么样？”
唐晓月咬着嘴唇，没出声。
赵天又道：“玲姐今年好像也就二十七八，四年前，她母亲应该不到五十，你呢，你父母多大年龄了？”
唐晓月终于忍不了了，气呼呼扭过头去：“回回回，我跟着回还不行吗？讨厌死了，人家那么想留下，你就只想赶人家走。”
好像不那么难过了，没来由的。
赵天失笑：“这就对了嘛，回去又不是什么坏事，城市里多好，哪像这地方，晚上黑灯瞎火的，连个电视都没得看。”
说完眨眨眼道：“再说了，也没说回去之后你就不能再来了啊，只要你有本事做通家人的工作，就算不能常住，偶尔来玩一玩住上两天肯定是没问题的。
到那个时候，我保证不欺负你，一定拿出最好玩的最好吃的招待你。
真要想知道村里的情况呢，也简单，电话，微信，多方便，别说还在国内，就算在国外，只要你想，分分钟让你看到饱。”
“你说的，不许反悔。”唐晓月还是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赵天笑道：“不反悔，下次来，就算你要拿我当马骑，我也绝对不说你重。”
“滚，人家本来就不重好吗！”唐晓月一拳捣过来，说完又沉默了。
赵天也沉默，一次次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一会才起身伸手，笑道：“走吧，出来这么久，那边肯定等急了。
回去之后呢，开开心心的，找份安稳工作，找个靠谱点的男朋友，好好孝敬父母，什么时候想来了，给我打电话，给如烟姐打电话也行……”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慢慢的就说不下去了。
这时候他才明白，他其实也真不舍得。
唐晓月使劲的笑，笑得脸上全都是泪水，抓住赵天的手，她站起身来，一声不吭死死抱住，道：“我听你的，我回去，我好好工作，我好好孝敬爸妈。
但是，但是我再不要找男朋友了，一辈子都不找了，你也答应我，一定不要再说这种话，你这样说，我……我心好疼。
回去以后，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你不可以假装不在，你更加不可以不理我。
你，你还要答应我，不许别人来当村长，我才是村长，我一直都是。
你，你答应过的事情不能忘了，电改，修路，如果，如果下次来还没弄好，我……我……”
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哭得丢了声音。
“赵小天，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呢，也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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