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空，虚空之上，一道道周身泛着恐怖波动的人影踏空而立。磅礴的灵气宛如怒潮奔涌，所过之处，空间皆隐隐扭曲，仿若随时将崩裂般惊人。
下方烽火连天，血气冲天，而这片虚空，却如一潭死寂的幽泉，静谧得令人窒息。
童颜鹤发的云掌门身披青纹道袍，目光肃穆，凝望着下方战局。他神情沉稳，然而那饱含睿智的双眼中，却流转着复杂至极的情绪——时而悲悯，时而恍惚，最终只剩一丝深深的忧虑。
他背后，落云宗六大峰主与高阶长老依次而立，神色各异，目光却不约而同地落在血海尸山的战场中央。
双方弟子已伤亡过半，宗门天骄接连陨落。纵有天阵守护，落云宗仍节节败退。八宗联盟仗着人数优势，硬生生将整片落云山脉踏成了炼狱。
忽有一声悲吼响彻长空，一名落云宗长老亲眼目睹自己的亲传弟子被数名同阶围杀，那张本就枯瘦的脸庞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更加苍老下去。
“该死的八宗杂碎！”
那分神境长老怒发冲冠，猛然掐诀，气息翻腾，欲破空出手，却被前方的云掌门一掌封住灵诀。
“掌门师兄！”他眼眶通红，“师弟……忍不了了！再不出手，弟子就要死光了！”
话音未落，便见云掌门缓缓摇头，面无表情，却是威严如山。他终究没再动。
“呵呵。”
“王长老，本座的耳朵可还没聋呢，有必要当面骂得如此大声吗？”
一道轻蔑冷笑自不远处传来，如同一缕细针刺入战火沉闷的空气。
声音不大，却极具挑衅意味。
只见另一方虚空，同样立满了八宗联盟的顶尖修士。
出声者，乃是紫霞山主之一，归墟境中期修为，虽放眼东域已是赫赫威名，但在此地，却只能居于后列。
因为——他前方，站着两道足以令天地色变的存在。
男子身着一袭墨衫，衣角随风翻飞，身形略显清瘦背负一把黑色巨剑，五官却生得极为普通，只是那双眼眸却透着一股子叫人不寒而栗的“算尽世人”的清明。
东域世人常说此人，与其说是名剑修，更像是一个踏剑而行、窥天演命的疯子。
他有个响亮的名号——衍剑真君。
作为八宗联盟三大真君之一的衍剑宗宗主，他喜窥天算命，不惜以自身逆斩天命，纵多次遭天机反噬，依旧乐此不疲。
“快了，就要快了。”
此刻他望着脚下战局，眼神中满是癫狂的明灭之光。
身旁之人，与衍剑真君气质截然相反，他闭目打坐，一席白衣胜雪，仿若天地间尘埃不染的孤鹤。
面容俊美而清隽，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疏离，非同境修士靠近都有种被剑意斩伤之感，甚至八宗联盟其余大修士皆是敬而远之，不敢靠近分毫。
而此时他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那丝毫没有温度，如亘古不变的寒潭眸中却多了些许波动。
自然是此前出手破阵的——太玄真君。
“既然来了，为何不同师兄问好？”
话落，天地仿佛凝滞，灵气哀鸣，周遭修士心神齐震。
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落云宗一侧，一道蓝衣女修立于虚空，面覆轻纱，姿容若雪，淡漠如冰的凤目，竟与那太玄真君有着三分相似。
见对方不语，太玄真君依旧面平如水。
“你铁心要同师兄为敌么？”
听见此话，清寒真人只略一颔首，语声轻冷：“我认为，你早已不配此称。”
太玄真君神色未动，眉眼平淡得近乎寡情：“认或不认，于你，于我，于那人……又有何意义？”
口中那人，却未指名，然而在场修士都知晓，他说的是两人曾经的师尊——那位于千年前便名动东域，却已陨落百年的“玄和真君”。
那位隐世高人修“清和”之道，一生只收三徒，未立宗门、不争不夺，堪称东域最古老的散修传承之一。
“师妹，师尊并不是大师兄所杀，而是师尊滋生心魔，寿元将尽导致！”身后的太明真人忍不住道。
清寒真人眸光不动，声音冷淡：“当日他一剑斩出，便已割断师门恩义。如今还问我是否为敌，不觉可笑？”
“说到心魔，师尊的心魔便是你——太玄！”
太玄真君微垂眸，一缕雪白鬓发垂落肩前。
“我那一剑，是为道。”他说。
“师尊老朽守旧，死得其所。”
“师妹，你应知，既是修剑者，当斩一切妨道之物，情，亦在其中。”
风吹动两人衣袂，虚空寂静，四周修士皆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
这是没有怒火、没有杀气的对峙，冷漠到极致，沉静得令人心悸。
两位曾共参一炉、同研一脉的修士，如今只需一个动念，便会拔剑相向。
“罢了。”
沉默中，太玄真君缓缓侧首。
“倘若你执意阻我——”
“我便杀你。”
这四字落下，虚空骤冷，剑意破空，数千丈内的灵气如浪崩裂。
清寒真人却只是轻轻提剑：“那你可以试试。”她声音不高，却让八宗联盟一方的诸多大修士心头一紧。
因为其气息虽不及太玄真君，但却蕴含着丝丝法则，与天地共鸣。
众人皆知此地才是此番大战的关键所在，下方弟子之争对整个战局并无太大影响。然而，修炼到如此境界者，皆极为珍视自己的性命
且每一方势力损失一名分神境乃至归墟境大修士，那都堪称伤筋动骨。尽管双方立场迥异，但相同的是，谁都不愿进行生死搏杀。
此时此刻，却鲜有人有资格加以阻拦。
衍剑真君远远望来，眼底泛起一丝玩味的神色，轻轻扇了扇手中折扇，笑道：“世人常说我辈剑修无情，今见两位，方知此番话中真意...”
“好了好了，诸位。”他舔了舔唇，眼底癫光若火：“此地不过铺陈，真正的赌注——”
“棋子落位。”
“局，就要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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