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黑乎乎的东西挣扎着在地上扭动，凌佐伊已经退到了一边。
刚才文焕看过的水面黑水翻涌，在滚滚的浪花中，一个人影窜上了半天高，最后重重地砸在一条船的甲板上，开始痛苦地抽搐。
如果说，他被污染的黑水包裹住的时间与凌佐伊差不多的话，那他被腐蚀的时间就要远远大于凌佐伊了。
一片黑泥中，凌佐伊也看不清楚他是什么样子。
可是只要稍微用点脑子想一想，她就猜出了地下那人是谁。
在刚才跟她前后脚跳进了海水里的，除了古栈再没有别人。
之前古栈就在被无脸人追捕，现在这些无脸人的长官出现了，能力卓越，又这么自负，决然是不会就这么放任古栈逃脱的。
痛苦的呻吟声一直持续不绝地萦绕在人的耳旁，凌佐伊观察了一会，见文焕完全没有要给古栈净化的意图，便再也不肯等下去。
黑糊糊像之前一样被揉成了一个大球，这次凌佐伊没有再抛向那些无脸人，而是直接丢进了水里。
肉眼看见的污染物都被弄走之后，古栈终于好受了一些，可是他依旧站不起来，凌佐伊可以看到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泛起了古怪的黑紫色。
“你准备看着他死？”
她问文焕，后者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就因为他救了你，所以你准备替他向我求情吗？”
“救我？”
凌佐伊没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好在文焕就不是喜欢卖关子的那种，他笑容不减，只是看着古栈的目光有些冷漠：
“对啊，之前要不是他在下面拉了你一把，你已经被网住了。而他要不是为了拉你而浮上来，也不会那么快被我的污染赶上。”
原来是这样！
凌佐伊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当初古栈带他们来找夜游城，也是被他们胁迫的。后来他被无脸人带走，凌佐伊完全没有要帮他的一点意思。
没想到经过了这么多事，他还能在危急时刻，对她施以援手，这一刻，凌佐伊倒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惭愧起来。
“那你……”
文焕说她会替古栈向他求情，问题是凌佐伊跟文焕到底有什么交情？她的话有什么分量呢？
所以话说到一半，凌佐伊还是顿住了。
文焕不以为意地笑笑，伸手对古栈同样使用了净化能力。
只是凌佐伊被黑水包裹的时间不是太久，被净化之后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古栈却不同，他身上看得见的皮肤依旧看起来惨不忍睹的样子，但是好歹可以支撑着站起来了。
凌佐伊看着古栈，向他点点头表示感激，古栈不知道是后悔了还是怎么的，在与她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就移开了。
“放我走。”
他自己开口向文焕求情，声音虚弱不堪。
文焕遗憾地摇了摇头：“我答应你也没用，因为需要你的人，不是我。”
话音未落，文焕身后的无脸人就已经上前将古栈控制了起来。
凌佐伊刚要出手阻止，张了张嘴，声音都未发出，文焕已经向着她走来：“我希望你不要多管这件事情，因为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他话是这么说的，左手微微扬起，那是他发动能力的动作，看起来只要凌佐伊稍有轻举妄动，他就不吝要对她出手了。
参考他之前的行事风格以及能力，凌佐伊不得不在心里做一个权衡：如果她现在要救古栈，那就必须要先过文焕这一关，可是对于能否打败他，她心里可不是非常有信心。而如果打不过他，古栈一样会被带走，自己可能还会受伤，到时候后续还要进行什么动作，那就更困难了。
这么简单地想一想，凌佐伊顿时敛去了身上的锋芒，静静地看着那些无脸人把古栈带走了。
“你很聪明。”
古栈被带走之后，文焕立刻就垂下了左手，恢复了之前的风平浪静，“懂得审时度势。”
这种赞美，这一个时刻听到可一点都不让人舒心，仿佛是在嘲笑凌佐伊的软弱。
她顿了顿，尽量问波澜不惊地声调问他：“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文焕摇摇头，“毕竟我只是替人办事而已。”
“是谁要抓他？”
文焕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凌佐伊：“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这就是装傻了，凌佐伊静静地看着文焕，完全不想回答这句话，这只千年狐狸的聊斋看来只能自导自演了。
“唔，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是城主，城主需要他。”
“城主？”
这个目前才第二次听的称谓，凌佐伊连人都没有见到过长什么样子，也许这时候从文焕这里侧面打听一下也不错。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夜游城是有城主的。”
文焕轻轻颔首：“那现在知道了也不晚啊。”
“城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算别人都没见过城主，这个夜游城护卫长官应该也是见过的，这点凌佐伊很肯定，只是这会儿文焕却又变得调皮了起来，他的回答是：
“与你我都不同的人。”
回答了跟没回答一样的一句话让人心中冒火，凌佐伊忍着这点不爽，口气都微微变了：“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直说，那我也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我说的是真话。”文焕有点委屈，“城主的长相确实跟你我都不一样，比较奇怪，不过不要问我他从哪里来，我也不知道。事实上，我到霍乔的时间不会比你更久，只不过比你运气好一点，更早找到了夜游城而已。”
现在不管文焕想说什么，凌佐伊都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了。可以得到信息的地方有很多，她已经想好了心中的最佳人选。
“那祝你继续好运吧。”凌佐伊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文焕不依不饶地扬起声音：“你杀了我的两个属下，就真的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你想怎么样？”
凌佐伊停住脚步，微微侧身，不耐烦地瞟了文焕一眼，如果他准备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的话，那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要在两个人中倒一个了。
文焕被她不言而喻的眼神蹬得讪讪一笑，抬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你的戒备心太强了，别人我不敢说，但是在夜游城，我绝对是你值得信任的朋友。”
“文焕大哥，小七，你们两个都在这里啊……喂，这是什么味道，我都要吐了！”
一个绿色的身影嗖地落到两人的身旁，凌佐伊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是暂时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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