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提前吃了助呼吸药物，凌佐伊跟着文焕游了好久，才终于随着他一头浮出了水面。
水珠子顺着头发脸颊滑落，外面星光正好，这里的天空与夜游城的完全是两回事，再次看到满天星光，浩瀚长空，凌佐伊有种胸口豁然开朗的感觉。
要说这文焕，也不知道是拥有什么水中的特殊能力还是神奇物品，状态看起来完全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放出了一条小船，两梢尖弯弯翘起，就像如勾的峨眉月。
“出城只有水路一条路吗？”
凌佐伊不停地拭去挂下来的水珠，浑身衣服都湿透了，黏在身上不太舒服。碍于文焕就在一旁，暂时也只能忍着。
“这条路最安全。”
文焕左手一翻，瞬间清爽的感觉熨帖至全身。
回了蜂巢房间之后的凤栖梧，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么的，再没出来。凌佐伊找泽雅确认过他还在房间里，这才放心地跟着文焕走了。
她并不想叫凤栖梧陪她一起出来，当然也没指望文焕，只是没想到这个向导还真是送佛送到西。
他提到了安全，凌佐伊也就顺势问出了之前在泽雅那里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我在城里，听到别人提起过，夜游城的永夜，是为了保护城里的人？”
“这么说也没错。”
“是什么东西想要伤害城里的人？”
文焕已经在船上坐了下来，顺手还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了一瓶酒与两个杯子：“你进夜游城之前，在外面也待了不少时间了吧，你都遇到了什么？”
凌佐伊拒绝了他递过来的酒杯，在船上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你是说海妖？我确实遇到过，不过那些东西，好像也不是我们这些适应者的对手。”
“哦，看来他们在你的面前实在不堪一击。不过你觉得他们不是问题，还有很多人觉得他们是大问题。不过据我所知，夜游城也不完全是为了避开他们，他们只是原因之一。”
“其他原因呢？”
“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这个星球，对我们这些星际流浪者实在不太友好，不管是那些海妖，还是那些鱼人，都不喜欢我们……”
“等等！”凌佐伊打断了他的话，“鱼人也不友好吗？有人告诉我，鱼人与夜游城是有协议的。他们会把找到的适应者送到夜游城去。”
没有人对饮，文焕干脆也放弃了酒杯，直接对着瓶口仰头喝了一口：“知道的还不少，是有这样的协议，确实他们也把人送到过夜游城，不过，我觉得数量，远远不够。”
“嗯？”
文焕的姿态更闲适了，整个人几乎躺了下来，一手枕着自己的头，看着那璀璨的星空，语气却带着些沉重：
“我已经去过很多星球，就适应者的数量而言，夜游城里的也太少了点。作为本土适应者，鱼人在这个星球无处不在，如果每一个被传送到这里的适应者都被送到了夜游城——现在夜游城的人口数量一定是爆炸式的……我不相信一个进入末日已经好几年的星球，只传送过来了这么些人。”
“所以，你在怀疑那些鱼人根本没有遵循协议？”
“不，我在怀疑，那个城主与鱼人的协议，根本就不是我们都知道的那个。”
文焕作为夜游城守卫的长官，所知道的信息肯定远胜于凌佐伊，他现在这么说出来，只怕这种怀疑已经得到了高百分比的证实。
凌佐伊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倒是问了一句纳米分析器：“你怎么看？”
纳米分析器懒洋洋的回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堆人聚在一起，总会有人搞事，你只要当心自己别被搞死就好了。”
……
这说话风格，凌佐伊表示太难以接受了。
那边文焕见凌佐伊没什么反应，仰起头看了看她：“怎么？被吓到了？”
“你跟一个好好活到现在的适应者说害怕？”
“其实相比于适应者，我更喜欢星际流浪者这个名字。”
“为什么？”
文焕这次答得很慢，慢到凌佐伊都以为他睡着了，才幽幽然开口：“你不觉得从离开自己母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无家可归了吗？今天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下来，明天不知道后天会被传动到哪里。对于这宇宙来说，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只有这星空，才是永恒。”
“所以你们两个准备在这里聊星星聊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吗？”
“不要再从我的记忆里找这种无聊的东西好吗？”凌佐伊怒了，检测到脑部活动突然活跃的纳米分析器无辜地回答：
“我觉得这些还挺有趣的。”
“请你记住，你是一个高科技纳米机器，不是中二少年，OK？”
“你在想什么？”
文焕的声音忽然近在咫尺，凌佐伊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他已经靠近自己这么多：“没什么，在思考你刚才说的人生感悟。”
“你还没告诉我，出来是准备做什么？总不可能是为了在这里陪我看星空吧，虽然我很享受这一刻的时光。”
男人沾过酒的唇带着一点水光，里面映着星光的反射，那些灿烂仿佛一下子都盛开在了他的嘴角。
凌佐伊起身，径直越过他走到了另一边的船头。
如果她说她想出来找泥土，会不会被文焕笑话？
霍乔的情况她又不是不清楚，泥土？大概是整个霍乔上最难觅的东西吧。唯一能到达的断裂的地基，也只有无边无垠的岩石。
“如果可以……”凌佐伊才说了几个字，就被文焕噤声的动作打断了。
“你听！”
他放低了声音，引导着凌佐伊去听某个方向传来的声音。
隔着雾气，那声音也是缥缈虚无的，可是凌佐伊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那熟悉的，总是在霍乔的不同地方响起的歌声。
“海妖！”
她斩钉截铁地吐出这两个字，面色变得严峻。
这种鬼东西难缠又神出鬼没，她还没忘了当初在地基那边在岩洞里与怪物的周旋，这玩意居然还身带大量寄生虫，简直就是个噩梦。
文焕拍了拍凌佐伊攥紧的拳头：“放轻松，这只海妖的目标，不是我们。”
“目标？”凌佐伊疑惑地看着他。
“对啊，他们只要唱起了歌，就说明他们要对付适应者。这只海妖离我们很远，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那边，有适应者可能正在遭遇生命危险。”
凌佐伊张了张嘴，想要说的话艰难地咽了下去，文焕却替她说了出来：
“走吧，我们两个，总不能在这里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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