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焕口中的老朋友，在洒满星辉的波浪中破水而出。
熟悉的额角的长须，熟悉的丝缎一般的白色头发，满身细腻的鳞片，映着星光，耀眼夺目。
那鱼人踩水停在离三人七八米远的海面，目光骄矜疏冷地看着文焕。
“现在救人这种事情已经需要你这样的长官亲自出手了吗？”
“只是碰巧遇到。”
文焕控船前行，那鱼人倒也不躲，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船驶到了她的面前停下。
虽然都是鱼人，外形特点相似度也颇高，不过凌佐伊现在看清楚，这条鱼人看起来要比之前遇到的艾达拉年轻许多，脸上那还未褪去的婴儿肥，让她看起来像个未成年。
“你的朋友看起来身手很不错。”
鱼人的目光换到了凌佐伊脸上，刚才她就潜在下面的水里。
在水里，鱼人的目视能力要远好于一般适应者，刚才的那一幕即使隔着水面也看得清清楚楚，所以这会儿打量着凌佐伊的目光除了普通的审视还有点淡淡地戒备。
文焕笑着瞥了一眼凌佐伊，确实，身手很不错。
不过他看得出来，那也不是完全的仅仅是身手，而是凌佐伊能力与肢体动作的熟练结合。假以时日，她可以将两者融合得更完美的话，将会是一个更加出色的战士。
“我还以为你会在她之前先出手的。”
鱼人闻言，眼锋骤然有些变冷，斜着文焕：“你早就发现我了？”
“哈，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对你们的气味比较敏感，即使隔得再远些，我也依然不会错过你。”
凌佐伊一直抱胸侍立在一旁，看着这两个“老朋友”用完全不和睦的口气维持着眼前这诡异的气氛。
不过鱼人有什么气味？鱼腥味吗？
“不用闻了，以你的嗅觉，还没法从这些海水中辨别出鱼人的气味。”
纳米分析器依然那么擅长泼冷水，在凌佐伊脑子里刚转过那个要试图努力去闻一闻的念头时，就将其扼杀在了摇篮里。
“那他怎么行？”
“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他的能力，也许是他进化的比你更好。不过你也不用多想了，你的基因决定了，你在嗅觉进化方面，应该没有太大的可发展余地。”
那边厢文焕与鱼人可算不上相谈甚欢，不过片刻，那鱼人甩了甩水里的尾巴，卷起了几个不大不小的浪头。
“我可没工夫陪你在这里磨蹭，走了。”
“萝莱莉，你先等等。”
“你还要说什么？”鱼人萝莱莉不耐烦地看着文焕，脸上写满了“有屁快放”。
文焕就当没看到她的态度：“最近送到夜游城的流浪者数量很少，是最近传送过来的人太少，还是发现的太晚，都死了？”
“我怎么会知道！”萝莱莉皱着眉头，拔高了音调，“这种事情你自己去问女王好了，我只管这一片水域，其他的我不管。”
“那女王知道你在这里尸位素餐么？”
“你什么意思？”萝莱莉已经掩不住自己折腾的怒意了，“你是在威胁我吗？你对我的工作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去找女王提。”
“好的，我会告诉女王，今天要不是我的朋友出手，这个新来的流浪者就死在了你的等待之下。”
哗啦啦。
一阵瓢泼一样的水花被萝莱莉巨大的鱼尾甩起，像在文焕的头顶下了一场雷暴雨。
文焕整个人动也没动，随手褪去自己身上的海水，一扬手，全部还给了萝莱莉：“关于你们鱼人渎职的事情，我会好好调查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久就会见分晓。”
一点海水当然对萝莱莉造成不了任何伤害，但是在文焕轻描淡写的话语中，萝莱莉觉得更加气愤了。
“爱查就去查好了，那些在水里都活不下来的蠢货们，还配继续轮回到下一个星球吗？”
“那你们这些在陆地上无法生存下去的又算什么？不要忘了你们与夜游城的协议，如果毁约的话，你可以看看，到底是最哪方更无利。”
心口堵得发闷，萝莱莉在狠狠地瞪了文焕一眼之后，一低头潜入水中，很快黑影在海水深处与那里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哇，刚才那个，就是这个星球的适应者吗？”
一直都未曾开口说话的么多多终于在人鱼消失之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第一反应就是要确认刚才那个美丽神奇的生物到底是什么。
“劝你最好不要对他们产生任何兴趣，后果你承担不起。走吧，回去。”
与鱼人进行了不愉快交谈的文焕终于也脸色有些发沉起来，这是之前凌佐伊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到过的表情，还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个男人都能笑出来呢，原来也有能让他笑不出来的事情。
可是凌佐伊出来的目的还未达到：“我还想在外面待一会，你先带她回去吧。”
“没有我带着你，你回不去夜游城。”
“当初没有你带着我，我也一样进去了。”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文焕深深看了凌佐伊一眼，没有再坚持什么，么多多虽然对救命恩人凌佐伊还有些不舍，不过想到能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也没有多犹豫一会，就乖乖跟在了文焕的身后。
现在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凌佐伊一个人，茫茫白雾中，夜游城哪里还看得见踪影，不过凌佐伊并不着急，只是跟纳米分析器确认了一下：
“回去应该没有问题吧？”
“放心，目前定位连接还没有出现偏差。不过……”
“不过什么？”
“从刚才到现在，坐标位置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难怪当初摩纳娅给了坐标之后，凌佐伊在那个坐标上什么都没有找到，夜游城原来是城如其名的，一座黑夜里漂游的城市。
凌佐伊出来，当然不可能真的只是为了找什么泥土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只是觉得夜游城让她非常捉摸不透，而城里能给出答案的太少，还有可能已经被人盯上，反倒是外面，相对于城里，要显得简单而一目了然的多。
不管是鱼人还是海妖，只要能够提供给她信息，就够了。
有什么悄悄地在凌佐伊身后的水面探出了头，是刚才负气而走的萝莱莉，现在她再次出现，嗓音甜腻了不少：
“你跟他不是一起来的吗？他走了，你怎么不走？”
凌佐伊转身，莞尔一笑：
“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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