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文焕巧舌如簧，凌佐伊都毫不为所动。
最后，别无他法的文焕只得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只是，你真的要走吗？鱼人一族并没有被灭绝，而他们与适应者的关系将会变得水火不容，你现在出去，在外面生存下来的难度，将会远远超出之前的……”
“该害怕的是你们吧，我有什么可怕的？”
凌佐伊转身就走的时候，文焕幽幽的声音在身后若有似无地飘过来：
“我当然无法阻止你什么，不过你拜托我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办到的。伊尔弗思，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是生是死，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离开了夜游城，在外面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还有，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凌佐伊顿住脚步，微微侧身：“做什么？”
“古栈，他还被城主囚禁着，这几个小时之内，城主都会很忙，无暇顾及其他。但是我也分身乏术，没法去救他。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去把他救出来？我保证不会有任何危险，现在那里是完全没有任何防御措施的。”
听到古栈的名字，凌佐伊的心头微微一动。
把鱼人一族大规模吸引到这里来的就是古栈，而古栈，又是她凌佐伊阴差阳错地带到夜游城，继而被囚禁的。
从某种程度上说，鱼人一族今天的惨剧，多多少少跟凌佐伊是有点关系的。
她不理纳米分析器在脑海中喋喋不休的圣母论调，问文焕：“你居然会想要救古栈？”
“为什么我不行？”文焕挑眉，“我说过我不想对鱼人一族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也感觉很抱歉。古栈的身份，想必你现在也很清楚了。他对鱼人一族的重要性，关乎灭种危机。我并不想看到这些美丽的生物从此在霍乔消失，所以，如果你能帮我……”
“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隆隆的机器声响彻在夜游城的上空，盘旋了很久很久，在这没有哭泣声的毁灭中，一个种族趋向于灭亡。
但是谁会在乎？
比起别人的生死，自己的生死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现场所有人的共识。
看着池子里的泥状物数量越来越多，那些沾着血腥的脸庞上都带着异样的喜悦，城主端坐在对面的一座高台上，祭出了一个水晶球一般的神奇物品。
那个足球大小的透明球体悬浮在空中，在城主的面前，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里，就像是曾经尚未进入文明世界的人类，在顶礼膜拜着未知的自然力量。
运作的机器渐渐停息了下来，所有的尸体都化作了池中的泥土，这些给人以无限希望的泥土，真的会完成它们的使命吗？
那枚球体缓缓开始运动，有规律地在空中划出一个八字形的轨迹，随着运动幅度地越来越大，城主睁开了他的眼睛。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那双眼睛变成了一汪绿色的光柱，没有聚焦，没有投影，在那里，什么都看不到。
他开口了：“预言球告诉我，只要我们再等上五个小时，就会梦想成真。”
五个小时，这么明确而短暂的时间，顿时引爆了全场所有人的情绪。等得太久太久，而希望就近在眼前，这些刚才还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们，有几个居然激动到喜极而泣。
在一片互相祝贺的祥和声音中，有一个突兀的问题排众而出，一个极力扬起音调而尚且带着一些怯怯的男人问道：
“城主大人，五个小时之后会刷新几个传送矩阵呢？如果只有一个的话，恐怕不够在场的所有适应者留下基因信息。”
这个问题真是如一个炸弹一般爆破掉了刚才还愉快的情绪，很快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大家都在数着在场的人数，以及计算着一个传送矩阵可以容纳多少信息。
最后，尘埃落定，不得不承认，提问题的人抓住了重点，一个矩阵，真的不够。远远不够。
在越来越大的质疑声中，城主再度开口：“大家不用着急，这么伟大的事业，怎么可能仅仅只是如此而已！我们这是造福于今后千千万万传送至此的适应者的伟大功绩。
在这里，每次刷新完一个传送矩阵，会在之后的十小时之内刷新另一个。我保证，所有人都可以记录基因信息，没有一个人会被丢下。”
城主此刻不是人，他在适应者眼中是神，他亲口说的话，没有一个人会不相信，那是柔软的手，抚慰在忐忑而激动的心灵之上，熨帖安定。
纳米分析器不屑道：“还以为你脑子多清醒，怎么还是相信了他？”
凌佐伊脚下不停，远远绕开了聚集在一起的适应者，望着城主居住的地方而去。
文焕给了她指示图以及进入的方法，其实在拿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凌佐伊也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帮你？还有，为什么你不能自己去？”
“我知道你会帮我，是因为我了解你。我不能去是因为，我还要在外面帮你拖住这些人，确保你的安全。”
纳米分析器对这些话嗤之以鼻，然而凌佐伊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
“我知道你对我做这件事情意见很大，但是你也不能否认我把古栈带到这里与今天发生的事情之间的因果关系吧？”
纳米分析器冷冷道：“有关系又怎么样呢？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救世主这三个字，就是你毕生的追求吗？”
“那我问你，如果遇到与你意见相左的团体你会怎么做？”
“你其实是要问我探索者会怎么做吧？”纳米分析器道，“很简单，如果可以消灭，就消灭，如果不可以消灭，就远离。”
“消灭？”
凌佐伊脚下差点一个趔趄，质疑的话刚要脱口而出，忽然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到奈欧斯的情景，手下留情这三个字，似乎确实不存在于探索者的字典里面。
就算不交流，纳米分析器也可以主动去读凌佐伊在想什么，他轻轻嗤笑了一声：“而像你这种，实力不够，却要贸贸然瞎掺和的态度，简称就是：愚蠢。”
“看来没法愉快地交流下去了。”
凌佐伊也懒得去反驳了，她停下脚步，抬头望了一眼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建筑，目的地已到达。
“所以，请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不要再发表任何意见了，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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