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说来奇怪，整个艾普星球最黑暗的时候居然是在黎明前。
彼时超级大月亮刚刚落下，而太阳还未升起，整个天地之间，有种纯粹压抑的黑暗苍凉。
要不是纳米分析器一直都在安抚凌佐伊的睡眠区域，她早就已经醒过来了。
原因无他——冷！
不过好在在深度睡眠的状态下，凌佐伊的魂力恢复的比之前快一些，这样纳米分析器就可以分流一点出来，用以维持她的体温。
可是能调用的魂力并不多，所以能维持的温度也远达不到温暖的程度。
但是最后让凌佐伊醒过来的，也不是冷。
她听到了轰鸣的声音，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天空中爆开了，像上帝洒下了一把豆子，噼里啪啦得砸在地上。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伴随着杂乱的“嗷嗷呜呜”的声音，从视线所无法触及的地方传了上来。
凌佐伊惊喜得发现自己有了点行动能力，立刻给自己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眼睛可一刻都没有离开声音传来的方向。
终于，人猿们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两个，手里捧着好大一捧妖艳的酒红色的花朵。
等到大部队都走上了这处高地，凌佐伊看到走在队伍中间的四只人猿的肩上，分别搁着一支长棍，四支长棍交叉，交叉的中心坐着一个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清楚那个女人的时候，凌佐伊一瞬间有一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也许是那个女人看起来太丑了？
或者是她全身没有穿衣服让人羞耻？
亦或是她大得异如常人的肚子——对，就是肚子，那完全已经超出了一个人类的极限吧。
因为膨胀而绷紧的肚皮，薄得近乎透明，里面黑沉沉的物质稍稍一动，那个女人垂死的脸上就漾起一阵潮红。
她的嘴巴长得大大的，却发不出声音，好像肚子里的东西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样。
一旁的哈婷在看到这个场面的时候，向来还算冷静的她立刻伸手捣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
“一群畜生。”
刻薄女人的声音在这一刻听起来居然像是真理，骂出了大家心中的话。
队伍停了下来，立刻有艾普开始工作，几个人猿不知道从哪里搬过来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的一面磨得光滑锃亮，那个女人就被端端正正地放在了石头的中央。
“他们要干嘛？”
凌佐伊压低了嗓子，问的是刻薄女人。
刻薄女人脸色发青，却还是回了一句：“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说的是废话，凌佐伊就想有点心理准备，目前她猜不出这些人猿到底想干嘛？
当一个披挂着五颜六色破布条的人猿排众而出，手中扬起一支雕刻精美的树枝时，凌佐伊基本可以确定了，这应该是个祭祀活动。
那个此刻正在下面唱和着让人听不懂的声调的家伙想来应该就是一个祭司了，只见他先是在一个恭敬地垂手而立的人猿头上挥舞了几下树枝，接着又向着石头上的女人洒了一些不明液体。
步骤很简单，当这些做完之后，所有的人猿都团团围了过来，将祭司还有那个恭敬人猿以及女人都围在了中间。
歌声先是小小的，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震得离地颇远的笼子里的女人们都纷纷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那歌声不仅大，还特别难听，一群破喉咙在这里合唱真是让山水失色，天地变颜。
吟唱的时间有点久，与开始的时候一样，歌声消失也是先慢慢低下去，再停止，而不是戛然而止，做到了有始有终，前后对称。
这时候，那个祭司又举起了他的树枝，这次直接点在了那个恭敬人猿的眉心，点的有些用力，那个人猿身体微微前倾，抵抗着那股力道。
“好了，帕塔，现在你可以迎接你的儿子出生了。”
祭司苍老粗哑的声音似砂纸磨过人的耳膜，只短短的一句话，就让人疼的厉害。
凌佐伊皱着眉头，知道接下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这些人猿是有病吧？生孩子这么私密的事情，为什么要搞一群人围观，这明摆着就是非常不正常。
纳米分析器淡淡道：“感觉接下来的画面可能不适合你看。”
“我……不是三岁小……”
凌佐伊的话语噎在了喉头。
那个叫做帕塔的人猿大步流星地走到石台上的女人面前，看着这个他孩子的母亲，眼神冷酷而嗜血。
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按在了高高耸起的肚子上，只是用大拇指的指甲轻轻一划，那吹弹可破的肚子就如夏天最受欢迎的爆炸瓜一样四分五裂了开来。
不惧怕鲜血与粘液，帕塔冷静地从那破碎的肚子中央抱起了他的孩子，本欲将他高高举起的双手僵在了半空中，半秒之后，又慢慢地放了下来。
女人在这时候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声，没有了婴儿挤压的内脏烂泥一样摊了一台面，她的眼睛翻白，眼见着是已经活不成了。
但是没人在意她的生死，至少那些人猿是不在意的。
已经有人猿走到了帕塔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状似安慰。
而帕塔始终只是托着他的孩子，并没有将哇哇大哭挣扎不停的孩子搂到自己的胸口。
更多人猿都在沉默着，那个祭司苍凉的长长叹了口气：“这是第几个了？”
他低声问道，其实并不是在问谁，更像是在问自己。
不过有积极的人猿很快答复了他：“已经连着六个了。”
所有人猿在听到“六个”这个数字之后变了脸色，他们不再关注帕塔与他的孩子，而是将目光全部投到了祭司的身上。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曾经连着五个，已经是极限了。现在居然有六个……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祭司闭上了他浑浊的眼睛，那凝固的鲜血一样的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迎向的是初升的太阳。
“你们在害怕什么？只要我们的神依旧每天升起，你们就不用害怕。拜服在我的神之下，它会庇佑你们的，也会庇佑你们的子孙。”
“可是再这样下去，子孙就要断绝了……”
“当初神给了我们传代下去的指示，我们照做了，这才有了我们族人的今天。只是一点小小的巧合，你们就开始不信任你们的神了吗？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下次穷途末路的时候，我们的神会再次给予我们指示的！”
要说这种演说配合这种听着就觉得时日不多的声音，产生不了什么鼓舞性，可是那些人猿偏偏就是受到了激励。
连本来十分沮丧的帕塔都重新燃起了希望，他看了看他手中的孩子，慢慢将他放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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