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你会再提一些要求的。”秦溯漓脚步停在门口。
杜渃茗闻言笑尔，放下紫檀木梳，却还是依旧看着镜中的自己：“也难怪皇后娘娘会这样想，毕竟我一开始与皇上合作便是要的最俗不可耐的要求。”说着，她起身走到秦溯漓面前，款款道：“皇上当初要我和罗祈馥入宫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可我与罗祈馥是彻彻底底的不同。罗祈馥家乡遇水难前虽算不得有钱人家，但也是吃穿不愁，所以当她见到皇上的第一眼便是倾心相许。而我......我没少过过风餐露宿的日子，我一向很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没有什么东西比能够吃穿不愁的过好这一生更重要的。”
“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不能说是对的，或许很多人都会唾弃。但我为何要管他们是怎样看我的？我只要做我认为对的事便好，我这一生该怎样走下去该怎样走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做得了主，谁也不能替我做决定。”杜渃茗转眼望了眼高墙外的云空，莞尔笑道：“你看外面的天多美，我能在还年轻的时候走出这里，难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秦溯漓闻言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继而轻声道：“你说的不错，说起来，我还是挺佩服你的。能活得这样豁达，这辈子都会惬意许多。”
杜渃茗收回目光，注视了秦溯漓许久。眼前在自己面前这样温柔若水的女子，肩上的担子会越来越重，自打自己入宫以来，已经很少再看见像她这样真挚的眼睛了。也不知奥今后能不能再见，若是还能再见，希望她还能像如今这般模样。
杜渃茗转身走到里间，从床边一个木匣子中那处一张纸递给秦溯漓。
“这是什么？”
“之前我也略有耳闻，皇后娘娘自小身体便有些差。我自小长在民间，总知道一些不入流的乡间秘术，虽上不了什么台面，但多多少少都有些用。这个我本来是备着入宫后用的，如今我也不是宫妃，自然是用不上了。”
秦溯漓接过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内容，看着像是一个药方。
“你为何要帮我？”
秦溯漓失笑道：“从前我一直觉得‘一见如旧’这个词是专用来讨好人的，今日一试......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回事吧？再说，若是这方子真的可以对症，日后娘娘您怀了皇太子，也算是皇上又欠了我一个人情，这样若是日后再有事有求于皇上，不也有理由了不是？”说着，杜渃茗还调皮地朝秦溯漓眨了眨眼。
秦溯漓忍俊不禁：“多谢。”
杜渃茗伸了个懒腰，说着：“好了，我也不多留你了。毕竟还有一位难伺候的主儿你要去应付呢。”
也果不其然，罗祈馥确实没有那么容易买秦溯漓的账，秦溯漓还未走到罗祈馥寝宫的时候，卫旻玦封她为太妃的旨意便先一步传到了她耳中，待秦溯漓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便显然听到了罗祈馥在殿内摔砸物件的声音，不由得叹了口气。
罗祈馥余光瞥见秦溯漓正红色的裙摆，毫不犹豫将手中的琉璃盏掷去，秦溯漓贴身的宫人若意急忙挡在她面前，呵斥道：“放肆！伤了皇后娘娘，皇上定留你不得！”
秦溯漓拦了拦若意，说：“若意，你带所有人都先下去。”
“可是......”这罗祈馥如今正在气急上，若放着秦溯漓和她独处，她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你就在门外，遇事我会叫你的。”
若意踌躇片刻，还是听了秦溯漓的吩咐，领了众人出去又合上了门。
罗祈馥背对着秦溯漓不去看她，只觉得她那一身正红色的皇后礼服惹得自己的眼睛刺痛非常，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只会让自己在她面前更加没有颜面。
“罗太妃。”
秦溯漓的这声称呼，就仿若点燃了罗祈馥内心最深处的火引，她怒然回眸死死盯着秦溯漓，咬牙道：“你在叫谁？！”
“不然你觉得你还能得到什么样的封号？新皇的妃嫔？”秦溯漓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丝毫不在意她此时的愤怒，继续说着：“罗祈馥你最好清醒一点，身为先皇的宠妃，你觉得曾经那样抛头露面的你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尔远的后妃吗？”
“许你太妃之位，已经是念着从前你的襄助之恩了。若非是因为这个，你膝下无子，是要同那些后妃一样余生在庵子里度过的。如今你不感恩戴德，反而当着满宫人的面撒泼打皇上的脸，是不是太过于忘恩负义了？”
“忘恩负义？皇后娘娘，该说这话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罗祈馥冷笑道，说她忘恩负义，真是可笑。
“当初，我义无反顾进宫都是为了他，可他是怎么对我的？说扔就扔了。记得他将我从镇子里救出来的时候，好像还没有你吧？你在哪里来者？让我好好想想......许是还在西荣过享你长公主的荣华富贵吧？”
荣华富贵？呵......秦溯漓嗤笑，眉眼间尽是嘲弄，像是听到了世间最滑稽的戏码。
秦溯漓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不要总是一副很了解别人过往的模样，这样只会让人觉得你很无知，像个跳梁小丑。”
罗祈馥一瞬间恍惚，这两个人有时候还真是相像得很呐......
“呵，他本不会娶你......一切都是阴差阳错......都是错的！若非是你，他也不会那么急着将我送进宫！你若不是西荣的长公主，他怎么会娶你？怎么会娶一个病秧子！”
“啪”清脆的声音响彻偌大的殿宇，秦溯漓的一记耳光打得罗祈馥脑中一片轰鸣，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怎么看都弱不禁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女人居然真的会出手打她？
“你......”
“本宫刚进来的时候便对你说过了，让你好好清醒再好好说话！既然你自己做不到，那本宫便只能自己动手来帮你醒醒神了。”秦溯漓收回手轻甩袖摆，扶风姿态若仙。
秦溯漓环顾四周狼藉，目光又缓缓移到罗祈馥脸上。与杜渃茗的仪容相比，她此刻略微有些狼狈，未梳发髻，未佩钗环，更没有好好整理衣饰。脸上泪痕点点，想必也是哭了许久。
“你谁也别怪，你自以为很懂他，也自以为他喜欢你。你做了这样许久的大梦，其实早就该醒了，你也早看出来他对你没有那样的请，只是你自己深陷其中不愿意说服自己去相信事实。若你放下那样的心思，和杜渃茗一样，心中没有执念变也不会像如今这般独自痛苦。”
秦溯漓将圣旨搁置在案几上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罗祈馥挪步到案几处，伸手抚上冰冷的圣旨，曾经妩媚多流转的眼眸中只剩下绝望和讥诮。
“罗祈馥......领旨谢恩......”
那年杏花烟雨季，水漫浮城，她在路边愣愣地看着一夜间被毁的家，周围尽是哀嚎和匆忙奔走的医师和军卒，脸颊边落淌下的一抹温热才让自己逐渐缓过来，原来自己已经哭了这许久。
昨日才新做的衣裳已经脏乱不堪，罗祈馥木然地伸手想要将污渍擦掉，却发现触及之处脏迹更甚。身边的水洼映照出自己略带泥垢的脸，慌忙用本已经不干净的手去擦拭，脸上的泪水和着污泥将整张原本景致干净的小脸弄得越发不整。
正当她手足无措的时候，面前出现一双绣金罗纹鞋履，顺着玉色的衣角看上去，映入罗祈馥眼帘的是一张温润若风的脸，她第一次见到长得这样好看的男子，只觉得自己周身都被他照亮，心里也渐渐觉得暖和起来。
他伸手地给她一方手帕，可罗祈馥一时失神未及反应。见她傻愣的模样，那男子不怒反笑，弯下身子亲自替她擦拭起来。温暖的指尖时不时有意无意般摩挲过她的肌肤，让本平静如水的心开始有什么在鼓动不安着。
“还有家人在吗？”男子嗓音轻柔，像是怕吓着她一般。
罗祈馥依旧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怕生？”
她依旧摇头不语。
男子疑惑地微微蹙眉，他皱眉的样子居然也很好看......
“不会说话？”
“......会......”说她是哑巴？这她可不依。
男子轻笑着询问：“愿意跟我走吗？不会亏待你的。”
跟他走？罗祈馥惊讶地张了张嘴，自己才死一次见到这个人，还是个男人，他张口便要自己和他走，就不怕自己觉得他是骗子？如今祈昼许多官员都在这里，自己想要告发他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自己正要发问时，又一玄色衣衫，腰间配着剑刃的男子走过来，姿态对他很是恭敬的模样。
“殿下，我们该走了。”
殿下？！眼前这个人不是骗子，是宫里的贵人？据她所知，皇上只有两位皇子，一位已经是太子了，太子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的......那这位莫非是......
罗祈馥开始庆幸自己没有问他，不然显得自己很蠢......还可能会冒犯他。
喜欢桃夭一相顾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桃夭一相顾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