揶揄同时也担心秦溯泱这样找桃灼的麻烦，会不会让桃灼难堪。
顾怀幽幽看了眼对面同样笑得悠然自得的“岳父”，不禁抽了抽嘴角，这“岳父”怕不是在坑女儿吧？
姚子量似乎看出来了顾怀心里在想些什么，笑道：“你放心，我姚子量的女儿对付秦溯泱这样的小喽啰还是得心应手的。”
林栖也上前帮衬：“是这样没错。长淮你可是不知道，当年在西荣的时候，阿灼和秦溯泱一见面就针锋相对的模样，秦溯泱从来都是落了下风。”
吵架的桃灼吗？
想到她一副凶巴巴的模样，顾怀眼中浮现出宠溺的笑意。自己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她每次觉得自己穷凶极恶的时候，却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就跟发威的小奶猫一般。
估计也就只能吓吓秦溯泱了。
顾怀眼中的愉悦皆被对面坐着的姚子量收入眼底，姚子量淡笑着端起手边的茶盏，拂了拂茶面上的茶叶，缓缓道：“自从在军营中见过阿灼之后，我本以为郑钰宣将阿灼带到北陇之后便会对我坦白阿灼的去处，谁知道他竟一句未提此事。”
姚子量眸光渐暗：“他虽对我有恩，但若是借着这恩情左右我的女儿，我也绝不会就此罢休！”
姚子量之所以要林栖将桃灼在觅箩庄的呃事情透给秦溯泱，为的就是让这件事可以满城风雨，如此即便是自己拿着这件事去质问郑钰宣，也不会让他疑惑自己为何会知道桃灼是自己亲生女儿的事实。
郑钰宣这人城府极深，若是知道当初林栖偷偷去了天玥见阿灼，保不定会将通敌的罪名扣在他们头上。
若是他孑然一身也不怕与他拼上一拼，但如今他还有林栖和桃灼。他不想再让她们身陷险境。
方才姚子量说起郑钰宣这几日都不在予州城，确实是难得的好机会。
姚子量也不忘提醒顾怀：“郑钰宣虽不在予州，但却将他的心腹于寒留在了觅箩庄，这个人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你一定要小心提防。”
“多谢姚将军提点。”
姚子量不禁多看了顾怀几眼。这小子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居然还这样谦卑有礼，眼中也多了几分赞赏。
既是阿灼喜欢的人，想必也是不会错的。
今日方成玉也照例来了觅箩庄给桃灼看诊，见她已好了大半，长舒了口气：“好在你是没有大碍了，不然郑钰宣不知道要怎么天天来烦我呢。”
他虽是玩笑着，但桃灼听到郑钰宣的时候还是心里觉得怪异，可又不想让方成玉难堪，便也逢迎着笑了笑。
“这庄子的温泉可是全北陇最养人的地方，今日你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对你的病也是有许多好处的。”方成玉看得出她有些分神，便也不再多说，留下些叮嘱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多谢方大夫。”桃灼声音温软。
方成玉顿了顿脚步，笑道：“我也没做什么，治病救人一直都是我的本分。可是说句自大的话，这举国上下不是人人都请得动我，若不是因着王爷的缘故，我也不可能来为你治病。你与其对我千恩万谢，倒不如......多谢谢他。”
方成玉侧目看了看靠在床榻上的桃灼，她微微垂首看不清神色，纤细柔荑紧紧攀住被褥一角，似乎看得出她的隐忍纠葛。
方成玉暗暗叹了口气，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吧......
“在下知道，王爷这个人有时候做事确实是过于偏激执拗，很多时候都让姑娘你不舒服了，可也希望你看在他一切都是因为喜欢你的份上，能够原谅他。”
清羽送走方成玉后，回来见到桃灼仍旧靠在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水眸似游水般流转多情流转。
且不说别的，清羽自己也是一个姑娘家，看到桃灼的容颜都会觉得自己黯然失色。只凭这张脸，不知道多少人都会为之情迷。
更何况，桃灼性格温煦婉约却有女子中少见的坚毅倔强，尤其是这份倔强，才让人既是安心又是怜惜吧......
也难怪......王爷会那样喜欢她......
自己还能有什么资格和她争？痴心妄想一场空。
“小姐别太把方大夫说的话往心里去了，小姐自己喜欢谁，便一直喜欢下去就好了，何必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呢？”
清羽这话说出来，其实心里是有些发虚的。她看似是在安慰桃灼不要神思忧虑，但其实有她自己的私心。
她承认自己对郑钰宣有好感，有时候也会很害怕，出去郑钰宣对桃灼软禁这一点不说，他对桃灼太好，这世间没有多少男子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子痴心等待这么多年，更何况他还是辅城王。
万一......万一有一天，桃灼真的会为他所打动，那自己是否能够稳下心神每日看着他们伉俪恩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更不敢去想这一天。
如此，他们这样僵着倒也没什么不好。
从前在宫里，清羽没少听说过姐妹亲人之间为了喜欢的人反目成仇的戏码，当时只觉得这些人真的是可笑至极，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不顾亲情友情。
可当这件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便只觉得唏嘘不已。
桃灼偏头看了她一眼，虽并没有在清羽身上停留太久，但那眼神的锐利和一瞬的锋芒还是让清羽不禁有些战栗。
就只那么一瞬，清羽几乎都要以为桃灼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你放心，我对郑钰宣不会有男女之情。对他，我更多的其实是愧疚和无法面对。”
桃灼继而说：“他这样等我，对我好，反而如今不知所措的人是我了。”
清羽默不作声，心绪也逐渐烦闷。清羽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心里明白不敢这样小声小气地自作聪明，像这样话里话外地让桃灼不去想郑钰宣。
桃灼何等聪明，又怎么会察觉不出来自己的心思？
清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强笑道：“奴婢帮小姐准备东西泡一泡温泉吧？方大夫不是也说这对您的病有好处吗？”
桃灼微笑着点点头：“也好，辛苦你了。”
看着清羽离开的身影，桃灼脸上的笑靥渐渐褪去。
从前形影不离，一起长大的主仆情分，时过变迁也终究是抵不过情字。
原来不止她自己不再是秦溯汐，她们也亦然。不是从前模样的又何止是自己？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难免会有自己的私心，桃灼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自己担忧的是，清羽一心向着郑钰宣，那自己在这觅箩庄就真的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将将入夜，桃灼便到了温泉池子。
说着觅箩庄的温泉养人倒还真是不假，入池没多久，桃灼觉得身上的酸软疲惫都渐渐消散。不管是不是真的对自己的病有效，反正她自己是觉得挺舒服的。
郑钰宣走前将于寒留在了庄子，平日里这家伙总是跟在自己后面，生怕自己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他也不想想，就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哪能和他抗衡？
今日还是因着桃灼要泡温泉，他一个大男人自然是不好跟着，但也是在大门处守着。
桃灼伸手拨弄着水面，温泉水凝珠玉臂，氤氲水雾间乍是春色绵延。她轻叹息靠在身后的石壁上，看着北陇的繁星漫天。
不知道此刻天玥的夜空是不是也是这般景象，也不知道顾怀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在看着这些星星呢？
他......会想念自己吗？
“没良心的小东西，我那样想着你，你还过得挺享受。”熟悉的声音从桃灼身后传来，熟悉的温热气息在耳畔流连，带着丝好笑和调侃。
桃灼身子一怔，她想要回头，却不知道为何自己就像被人定住了穴位一样动弹不得。
顾怀见她没反应，揶揄道：“夫人可真是无情，这才不过一个多月便忘了为夫，叫为夫好是伤心。”
他将桃灼拉近让她面对自己，却发现她愣愣看着自己，脸上隐有泪痕。
顾怀顿时慌了神，伸手便要去给她拭泪。谁知下一刻桃灼便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将自己送入他怀中。
顾怀眼神逐渐变得柔软，手掌顺势放在她的头上温柔地抚摸着，似是安慰又极近爱意情浓。
桃灼也逐渐平复了情绪，接下来便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抬头去观察顾怀的神色。谁知却撞上顾怀眸中的深沉柔情，桃灼心虚地又将头埋了下去，耳根显而易见地红了。
“一个多月不见，夫人竟如此开放，还真有几分西荣女子的火热，倒是让我惊喜意外，看来这北陇此行也是不虚。”顾怀轻笑。
“对不起......”
“我没有怪过你，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顾怀俯身在她额间印上一吻：“谢谢你。”
桃灼搂住顾怀的手又紧了几分，顾怀也明白她的心境。这段日子她一定很不安，很害怕，可依照她的性子是不愿意跟别人说的。
顾怀也不追问，只是任由她抱着自己，自己也就这样静静地搂着她。
这么久以来，顾怀心里的空洞和不安在此刻才逐渐被桃灼平息。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顾怀才觉得自己是完整真实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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