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灼帮顾怀换好衣裳，顾怀牵了她的手让她坐下。
“这个清羽看着对你不错，可看你的时候目光躲闪，似乎是有心事避退，你平日里也要多加留意才是。”
桃灼也惊讶顾怀观察甚微，才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便已经看出了清羽的不对劲，索性便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他。
顾怀思忖片刻，继而笑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忧，清羽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也不像是为达目的损人利己之人。你现在一个人在这里也没有人可以依靠，她怎么说都与你有自小长大的情分在，想必也不会误入歧途。”
桃灼点点头靠在顾怀肩头，轻叹了口气：“许是从前的糟心事多了，最近总是疑神疑鬼的。”
“多留神些总是好的，如今我也不能随时在你身边，你多注意些我也放心。”顾怀与她十指紧扣，又时不时把玩着她的手指。
桃灼的手细白好看，记得当初顾怀初见她时，她为自己在小屋外煎药的情景，他第一眼便看到她纤细削葱般手指，当时便觉着这根本不像是乡野姑娘有的手，这双手明显没有做过什么粗活，而且她煎药做事的动作也不太娴熟。
“你在这里好好养病，该吃吃该喝喝，什么都不用想，等我安排好一切来接你回家。”顾怀伸手覆上桃灼的发丝。
该吃吃该喝喝。
桃灼轻笑出声：“那你可要要快一些呀，别让我等太久了。这里环境这样好，说不准我待得舒服了便不愿意走了呢。”
桃灼说完便想站起身去整理床榻，谁知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便被一股大力向后一拉，整个人忙不迭跌进顾怀怀里。
她慌乱无措的眼神皆在顾怀幽邃的瞳孔中倒映，顾怀勾唇道：“数日不见，夫人胆量见长。既如此，夫人不妨试试看，看为夫会怎么惩戒你。”
他声音似蛊惑般低沉好听，明明是那样羞人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竟然有几分动听动容的感受。
见桃灼愣神，剪水般的眸子痴痴地看着自己，顾怀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她眼眸深处的自己。顾怀眸光微动，轻柔地抬起桃灼的下颌，动情地覆上她柔软的唇。
这一吻便逐渐让他的神志难以把控，渐渐沉入其中，迷恋辗转，还是他熟悉的那个阿灼。
良久，顾怀的气息一直在桃灼唇角流连，声音有些微微沙哑：“阿灼，我爱你。”
桃灼身子微微一颤，心里沉寂已久一根弦似乎就这样被轻柔拨动，漾起长久的涟漪微光。
她不禁抱紧了顾怀，轻轻“嗯”了一声，“我也是。”
“从前是我的错，我不该总在你面前说那些家国之事，让你觉得那些事情在我心里会比你更重要。”顾怀深深望着近在咫尺的桃灼，轻抚着她柔和的面容。
“阿灼，从前的我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自从有了你，我想为了你好好活一次。以后在你面前的人不再是镇北大将军，只是你的夫君。”
桃灼鼻尖酸涩，眼前水雾弥漫，渐渐看不清景象。
顾怀握住她的手轻轻印上一吻：“阿灼，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好吗？”
“我从没有怪过你......”桃灼嗓音微微颤抖，眼泪也不争气的簌簌落下来。
顾怀温柔地替她拭泪：“我知道你什么时候心里都没有过怨怼，但我心里有愧，就当你可怜可怜我，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惹得桃灼哭笑不得，只好点了头。
夜深。
顾怀拥着桃灼入眠，桃灼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轻点着他肩头。
“你打算怎么做？”
顾怀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包在掌心：“我本来是只打算带你离开便好，确实也是我的疏忽，没有想到你爹娘这一层。你们久别重逢，余生也该好好一起生活才是。这件事我回姚府之后再与你父亲好好商量，你只用安心在这里等着我便好。”
桃灼轻声应着。
“那你还会来看我吗？”桃灼杏眼一瞬不瞬盯着顾怀。
顾怀笑道：“自然会，夫人不想我，我也会想着夫人的。”
桃灼白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心里其实很是欣喜。
“我将柳夫人也带来了北陇，近日我会暗中安排她与你接头，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会让她来传给你。所以，过些时日若是有什么人求见之类的，你要多注意些。”顾怀叮嘱。
桃灼惊讶：“芸姐姐也来了？”随即想了想道：“那阿术呢？”
“你放心，阿术现在在顾府，二嬷在照顾他。”
桃灼顿时松了口气。
顾怀的安排她心里也明白不少，柳如芸没有特殊的身份，郑钰宣也从未听说过或是见过她，也不会惹人怀疑，让她来往周旋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好一会儿了顾怀都见桃灼没有入睡，还一直保持着方才的状态，眼睛滴溜溜看着自己，生怕自己不留神就走了一般。
“呵，快睡吧。睁着眼睛还怕我跑了不成？”顾怀眼角捎带了些许笑意。
桃灼没有作声，只是又凑近了些靠在顾怀怀里，手也紧紧抓着他身前的衣襟不放手。
顾怀的手轻柔的拍着桃灼的背脊，像是哄睡小孩子一般。
桃灼对上他眼中星辰般的笑意，不禁松了松手上的力道。
“快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天亮了我才走。”
月色婆娑绿纱溶，春夜不改旧时风。
终是桃灼僵持不下，没过多久便放松了下来沉沉睡去。到了北陇这么久，她还是头一次睡得这样沉，这样安心。
一觉天明，虽然知道顾怀非走不可，但当桃灼睁开眼看见床边早已无人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失落一番。
清羽进来为她准备洗漱的东西，见她一直看着身侧发呆，笑着调侃道：“顾将军人都走远了，小姐还看着呢？”
桃灼起身走到她身边，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清羽不错呀，这么快就学会以牙还牙了？”
“嘻嘻，清羽哪敢呀。”清羽佯装求饶，又献宝似的将帕子递给桃灼。
清羽歪头看着桃灼，说道：“自从奴婢再见到小姐便没见过小姐这样从心底里的笑了，歇息好了，气色也好了。看来这顾将军当真是小姐的良医呢，竟是比方大夫还要有用得多。”
顾怀回到姚府，将桃灼的意思告知了姚子量。
姚子量捋了捋思绪道：“原是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郑钰宣毕竟于我有恩，我既当初答应了他助他完成所愿，便也会待这一切达成之后再离开北陇身退。”
“郑钰宣想做的事究竟是什么？”顾怀发问。
“当年北陇先帝驾崩，将幼帝郑炜麟托付给郑钰宣辅佐，可太后曲氏却一心想要把持朝政，让北陇做西荣的靠山，私下里结党营私的事也没少做。可毕竟有郑钰宣盯着朝政，她也没办法施展拳脚。这些年也是一直在私底下暗自较着劲儿，郑钰宣也一直在等时机让曲氏自乱阵脚，坐实她的罪证将她拉下来。如此也算是为北陇除去了大患，郑炜麟毕竟年纪还小，若是一直被曲氏这么把持着，日后若真的亲政，怕也是后患无穷。”姚子量娓娓道来。
顾怀扬唇笑道：“这郑钰宣还真是为了北陇鞠躬尽瘁了，除去旁的不说，他还真的是个实打实的忠臣。”
姚子量点点头：“当初我也是看他一腔赤胆忠心才答应了帮他。曲如沫这些年一直想方设法打压郑钰宣的势力，他身边的得力人也都被找了各种理由派去了边境，在予州的人也没剩多少了。”
顾怀思索良久，转了转茶盏，缓缓道：“曲如沫虽野心大，但也是个耐得住的性子，毕竟她这么多年都还没有给郑钰宣明面上的把柄。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到了走投无路被逼急的地步，也越容易现出原形。”
既然姚子量完成这件事才能离开，那自己也只好勉为其难帮上郑钰宣一把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有办法？”
顾怀淡笑道：“有些眉目，但或许有些冒险。”
“年轻人都喜欢赌注大的玩法，赌注越大，结果就越是诱人。所以古往今来都是前仆后继的往前冲，同样对于你来说，若是这个结果对你而言值得倾尽所有，你也一定会走下去吧？”姚子量嘴角噙着笑。
这小子都为了阿灼弃了镇北大将军的勋爵，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将军见解高明。”
姚子量悠然放下茶盏，无奈道：“既然你和阿灼两情相悦，我看你对我女儿也确实上心，就像绾绾说的你们早晚会成亲，日后你先叫我伯父便好，称呼这东西，成亲之后你再改吧。”
自己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跟自家贵女说上，现在便要自己接受突然从天而降的一个女婿，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顾怀心底欣喜，却也没有喜形于色。
如此便算是姚子量是认可自己的了。没有什么能比得到桃灼的爹娘肯定更值得开心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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