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溯泱出了宫门，正巧遇上要进宫的文橓，心里思索一番，便让绿意去拦下文橓的马车。
文橓听到说秦溯泱想要见自己，立马下了马车过来听候。
秦溯泱也没有摆什么王妃的架子，也下了马车与他攀谈。
“文丞相这是要进宫见太后娘娘吗？”秦溯泱平静地询问，就像是茶余饭后闲聊一般。
文橓也知晓秦溯泱是在太后眼下做事，便也没有隐瞒，连声称是。
秦溯泱转念说道：“文丞相对姨母果真是一片赤诚之心，上次王府的事真是对不住丞相了，听说还因为此事让姨母对丞相生了嫌隙之心。”
她对文橓百般理解，文橓心里也有些感动。
“王妃哪里的话，太后娘娘对臣是知遇之恩，臣哪里会有埋怨之心呢。”
“话虽如此，但丞相也不能就此放任不管啊，要让姨母知道您的诚意才好，如此一来，丞相日后的路便也只会更平坦开阔。”
秦溯泱步步引导，文橓也逐渐心里有了些动摇。
他即刻询问道：“王妃有何高见？”
秦溯泱微微笑道：“近日王爷举止反常，姨母也为此事烦扰得很，正是愁无计可施的时候。若是丞相能在此时为姨母排忧解难，献上良策，岂不是一桩美事？”
秦溯泱所说的话算是句句戳在了文橓心上，自从上次的事后，他真的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想着怎样能够将功折罪，可心里总是没有头绪。如今秦溯泱所说的确实是一个突破口。
文橓紧追问应当如何做。
秦溯泱佯装思索一番，继续道：“王爷如今虽手握兵权，但终究也抵不过君命难违，若是可以以皇上的名义削弱王爷在军中的势力。然后暗地里为太后所用。那么日后即便王爷有多大的图谋之心，怕也无济于事了。”
随后秦溯泱叹气道：“可惜如今却是没有他的把柄捏在手上，也不能无缘无故就夺了他的兵权，也还真是为难的很。”
秦溯泱故意放言，为的就是引诱文橓说出曲如沫在军营里安置的眼线是哪些人。
这段日子以来，郑钰宣一直在暗中排查军中的异心之人，可这些人藏得很深，于寒调查许久也没有发现究竟是那些人。
果不其然，文橓当秦溯泱已经是自己人，便立马说了出来：“这不是难事，太后在军营的伙军中安排了好几个自己的人。王爷这段日子出入军营十分频繁，只要死死抓住这一点，稍加重墨一番，这罪名自然也就坐实了。”
原来是在伙房的下级军士里面，难怪查了只许久也没有线索。
秦溯泱心中了然，会意一笑：“那便迎刃而解了，还是丞相有办法。”
文橓受了褒奖，自然有些小得意。
怕是曲如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安插的人手就这样被这个蠢货自己推了出来吧？
文橓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于是乎问道：“可是王妃心中明明有所计策，但为何不直接与太后说呢？”
秦溯泱眼眸稍显黯淡，言语中皆是失落无奈：“丞相您说自己与姨母生了嫌隙，可本妃又何尝不是呢？明面上看着姨母待我亲厚，视我为唯一可以亲近信任的人。可姨母心里在想些什么，在做些什么，从未告知于我。其实，她也不是放心我的吧？毕竟在她眼里，我还是当初那个一心只有自己夫君的人。姨母这个人有时候胡疑心很重，即便是再亲近的人，也不会太相信。可丞相不同，您从未做过逾拒之事，上次不过是几幅字画罢了。姨母虽嘴上在同您计较，但本妃也看得出来，她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毕竟您喜欢这个东西，她也是知道的。这阵子气也该消了，便不会同您计较了。”
秦溯泱佯装可怜状，让文橓觉得其实在曲如沫心里是受倚重的，便更给了他一些向曲如沫进言的信心。
“姨母对我还存有戒心，我虽想要真心实意帮上她的忙，来弥补我从前的蠢钝之事。可只怕我亲口对她说了，她只会觉得我是居心不良吧......”
秦溯泱抬眸说道：“丞相就当是帮我这个忙，以后丞相若有为难之处，我会还这个人情的。”
文橓连忙俯身揖礼：“王妃言重了，王妃心中有孝爱之心。若是太后娘娘往后明白了，也会心生感动的。”
如此，文橓就答应了秦溯泱的请求。到了曲如沫面前说起这一计策的时候，便也没有提秦溯泱的名字。
秦溯泱回头与郑钰宣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郑钰宣看她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他眼中多了几分赞赏，笑道：“看不出来，王妃竟有这样挑拨离间的才能？”
“你这话是夸我还是刺我呢？”秦溯泱轻斥道。
郑钰宣扶额笑道：“自然是夸奖王妃了，这件事你做的不错。这军中数以万计的人，查起来既费时间，又容易将事情闹大。如今这样一来缩小了搜查范围，事情也变得简单了许多。”
“况且曲如沫盯着我手中的兵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这样诱人的机会在面前，她一定很难抵挡住诱惑。”
曲如沫如今两面都很难做决定，一边是蠢蠢欲动的郑钰宣，一边是自己觊觎已久的兵权。在面对不知道郑钰宣什么时候会动手的位置情况下，她很难沉下心去思考着兵权是夺还是不夺。
秦溯泱之所以敢自己私自下这样大的一个赌注，也是因为她清楚郑钰宣手下的军士将领对他有多忠心。他有先帝遗命在身，在北陇人心中，郑钰宣的实力是不容置疑的。从前他还是摄政王的时候便是尽心辅佐幼帝，从未有过逾越。
兵权这个东西，曲如沫可以夺去，但即便有权力在手，北陇军士会不会愿意为她所用又是另一回事了。
先不谈曲如沫是后宫女流，只单凭她是外邦女子的身份，便没有办法号令这些军士为自己做事。
不日后，郑钰宣少了大半军权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北陇。
“他倒还真是对自己下得了狠手。”顾怀听到这件事的风声后这样说着。
桃灼敛眸道：“对自己下得了狠手的人才是真的狠角色吧？”
顾怀眯了眯眼，伸手绕过她的后颈，抚上后脑勺，让她直视自己。
“你这是在夸赞他吗？”
他清淡的眼瞳中透露出威胁的信号，桃灼轻笑道：“你哪里听出来我是在夸他了？我只是想起当年觉得有些后怕。”
桃灼时常会想起那年北陇使团来西荣提亲时的场景，自己那时可以说是人生中最困顿的时候，她想要逃离那个王宫，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去做。所以哪怕她知道北陇也不一定会比西荣好过，但只要是漂过来的浮木，她都想要去抓住。
若是连搏一搏的勇气都没有，那便真的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郑钰宣那样的人，凡事都会精心算计，就连来提亲要选哪位王女都是掐算好的。他不提身份尊贵的嫡公主，却偏偏看重当时身份连宫人婢女都不如的自己，不过是抓住了自己不是王女，但秦自铭又不敢揭开这层布。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牢牢地把控住自己。
若是当年没有那场意外，自己真的嫁到了北陇，那又会是怎样暗无天日的日子？
若郑钰宣一辈子都没有发现自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她是不是就会是当初秦溯泱那样在生活？
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即便是当初那样不堪的境地，也有憧憬会有良人珍惜爱重自己。即便是知道郑钰宣选中自己只有利用，但也希望日后他会有所改变，可以像真正的夫妻一般好好生活。
希望离开西荣后，可以过上平静的日子。
真正说起来，秦溯泱是替自己担下了苦楚。想来她一片真情对郑钰宣，也没有做过戕害他人的事，却被他冷落怀疑多年，爱而不得的滋味一定比什么都要难受吧。
顾怀缓缓靠近，温柔地在她额间印下一吻，许久未曾离开。
“都过去了，以后你都有我在身边，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桃灼伸手搂住他的腰，长叹了口气道：“有时候，我还真的庆幸当年‘死’了一回，否则现在也不知道在王府哪个犄角旮旯里坐冷板凳呢。”
顾怀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哪里有人这样说自己的？什么叫庆幸死了一回？
不过，说来也确实有几分道理。若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时候，她真的嫁去了北陇，自己也不可能会遇上她，更别提接下来的这些事情了。
命运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挺不可思议的。
有时候你觉得穷途末路，山穷水尽的时候，却发现纵身一跃竟也会有一番新的天地。看似是一条死路，却不成想是柳暗花明的下一个轮回。
总之对于这一切，顾怀还是怀着感恩的心情去看待。
这世间的缘分本就可遇不可求，既然遇上了便要好好抓住捧在手心里了，他可是再也不想体会失去桃灼的那种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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