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礼倒想快，哪有那么轻巧？
追猛了怕小家伙跑摔跤，要抓到人又担心扯疼他胳膊。
丁点儿大的小东西，提领子提不成，拽也不好拽。
“快点吧。”虞晚掐着时间又催。
没办法，当老子的怕了儿子。
沈明礼无奈低头，哄着调皮鬼，“爸爸坐副驾驶，你跟妈妈坐后面。”
“不要，你没给我道歉！”虫虫吊着节胳膊，知道爸爸不能拿他怎么样，坚持不上车。
得寸进尺，沈明礼暗咬后槽牙，“快点上车，别淘气。”
“不！要！”虫虫跺脚拒绝，跺完脚又要往远处跑。
一家三口拉扯成沙包局。
沈明礼在中间，两头分别是媳妇跟儿子。
一个催，一个跑。
虞晚不想再等，再次催促：“你哄哄他，成吧？他人小性子犟，这会儿勉强敷衍过去，回去吃饭还要闹幺蛾子。”
真是慈母多败儿，耍点小脾气就要人迁就，沈明礼怪虞晚宠坏了儿子，纵的他一天可劲儿淘气。
虫虫顽皮可爱，会持势谈判。
沈老爷子爱看这种场面，有种二十多年前的恩怨，在今天大仇得报。
五六年那会儿，小明礼就是这样逼他奶奶。
奶奶一天不回家，他就一天不吃饭。
车内的目光投向这边，陆续离开公园的人也往这边瞧，沈明礼攥紧的拳头，松了再松，他耐下性子赔礼哄人：“是爸爸不好，不该丢你的鱼竿，爸爸以后不乱丢你的东西。”
虫虫得了意，再不闹着到处跑，他走回去，仰头看着爸爸，“说话算话，要是骗我，我就再也不理你。”
他气哼哼的要大人表态。
沈明礼没奈何地“嗯”一声，“怕了你了，快乖乖上车，太爷爷等着我们。”
沙包局论完输赢，警卫员赶紧上前拎提小祖宗上车，平了这场追来躲去的抓“泥鳅”戏码。
两辆军用吉普一前一后地驶出什刹海，开往城西方向。
天边最后一缕余晖被夜色笼罩。
后面军用吉普车内。
叶琳憋了一下午的话，忍不住开口，“虫虫真可爱。”
“你喜欢小孩？”
沈明扬扭头看向叶琳，目光在她身上滚了滚，尽量跳开她不尽人意的长相，寻些能入眼的长处。
少了海军服的宽松，褪去冬日里的紧裹。
淡紫色的夏衫勾勒出她的胸脯轮廓，臀部深深陷进座椅，有肉的肥腻曲线，算是个女人。
倒不是有多出彩。
至少比她的脸更像个女人。
叶琳想说不喜欢，娘家侄儿就吵吵闹闹的惹人烦，不过才夸了虫虫可爱，现在反悔说不喜欢小孩，未免显得她有些刻意谄媚。
“虫虫那样的小孩，大家都会喜欢。”叶琳把话说的挑不出错。
沈明扬转了话题，“下次见他别抹花露水，他不喜欢。”
叶琳有瞬间尴尬，后反应过来，难怪刚才没听到虫虫喊叔叔婶婶，只拿后脑勺对人。
原来是不喜欢花露水的气味。
真是难将就。
她心里不愿意将就，想着不是在自己家，还是把这句提醒记下，免得惹金苗苗不高兴，得罪大伯哥一家。
晚饭吃素，一家子聚在沈老爷子这边吃晚饭，考虑虫虫伤了胳膊，需要补充营养，后厨临时加了一道葱姜汁炒鲍鱼。
小小一碟鲍鱼，特意用白色小瓷盘盛装摆在老爷子旁边，方便给虫虫夹菜。
虫虫吊着右胳膊，左手没那么灵活，会撒些米粒，汤汁，沈明礼瞧不过去他的邋遢吃相，端走碗勺，夹了些豆腐、白菜、鲍鱼拌米饭，“啊，张嘴。”
虫虫不乐意要爸爸喂饭，他是大孩子，怎么能在小屁孩面前要大人喂着吃饭？
因着不乐意，他嘴巴抿得紧紧。
沈明礼轻啧一声，饭勺再次往儿子嘴巴送。
虫虫不张嘴不吃。
沈明礼抖掉一点饭勺里的白菜，多舀了一片鲍鱼片，“别挑食，吃点白菜豆腐对身体好。”
小孩子心思多变，男人到底没有女人心细。
虞晚隐约猜到原因，心觉好笑，“你手受伤不方便，暂时让爸爸喂你吃饭，等你手好了再自己吃。”
有妈妈帮着解释，确定大家都听见，虫虫才肯张嘴吃饭，他可不是小屁孩。
腓腓刚满一岁一个月，吃饭需要人喂，看到对面哥哥大口吃饭，他跟着把嘴巴张得老大。
魏云凡头回见儿子这么听话，以往在家吃饭要人追着喂，现在有了比较，吃饭还挺上进。
他给儿子喂一勺豆腐拌饭，瞅一眼旁边的沈明沁。
眼神里藏着话，你儿子没你挑食，白菜豆腐照样吃。
沈明沁计划明早祭拜完小叔，下午去图书馆查些资料，至于腓腓…
她转眼看向魏云凡，发现他在看她，想起他读的也是军大，来了京市可能会跟熟人聚一聚，出于私心，她先发制人提议：“明天你领儿子跟虫虫去一下动物园，动物园生了几只小熊小老虎，听说能抱着拍照留念。”
沈明沁能讲出这番话，显然是有些出人意料。
她是个不沾俗物俗世的个性，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工作，能这么贴心安排孩子去哪游玩，简直是大有长进。
一桌子人夹菜吃饭的动作，跟着她的话停半拍，目光都似有似无地朝魏云凡身上瞟，想听他怎么说。
这对夫妻，坐在一处简直不像是夫妻，同样的浅蓝短袖衬衣配灰色长裤，银盘手表，梳得一丝不乱的发型，都是长瘦身形，肤色晒得有些黑，像同单位的同事到外地出公干，男同志怀里抱着的小孩，也像是从火车站捡的，腓腓穿的是从南边带回来的新样式紫白拼色运动衫，配同系列运动短裤。
运动衫后背有大写的品牌字母。
新旧样式的差距，为一次家宴聚在一桌。
“嗯。”
一个自鼻腔发出来的低闷哼音，默然地听从，没意思透了。
要是没留意，或许都听不见。
虞晚收回目光，发现碗里多出两块厚切老豆腐，她吃的差不多了，谁给她夹的菜？
她左手位坐的是叶琳，右手是沈明礼。
想都不用多想，桌下暗踢沈明礼一脚，沈明礼似乎没有感觉，捏着饭勺给儿子喂饭，喂完一勺，自己吃口饭菜。
再喂，再吃。
筷子勺子灵活切换。
等虞晚吃完两块豆腐，他眼尖地帮夹一块素烧鹅，很是贴心：“多吃点，吃素要够量，不然容易饿。”
目光渐渐往他们这边聚。
这次换虞晚听从，同样的轻“嗯”一声。
可恶的沈明白，专毁她的减肥大计，她又不是吃什么不长胖体质，回来就尽烦人。
夫妻俩的眼神来往，逃不过一桌人的眼睛。
尤数叶琳瞧得清楚，她没胃口吃一桌子素斋，抬头要面对长辈，怕撞上眼神，长辈要同她叙话，她半低着脖子，恰好看到虞晚踢大伯哥。
白生生的一截脚腕，是要吃些亏。
伸脚一踢就被她逮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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