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墟道路崎岖，多是残垣断壁。
普通的车辆但凡踏过地面的赤红裂缝都会爆胎，可能只有驯服古兽坐骑的猎人们才能畅通无阻地来去自如。
霜月唯一的六阶医生施正带领着前来支援的后续部队来到玉关之后却发现地图上本应该存在的黑色城池突然不见了，他本以为是卫星出错导致他们在偌大的龙墟中迷路了，但远远地施正发现了远方尘土飞扬中若影若现的白色刀光。
不会出错的，那道光的来源一定是叶上校手中的卿月。
可当施正真正来到消失的玉关前却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
混沌的天空，广袤无际的深渊，漫天飞舞的黄沙，金骨熠熠的叶子，悲怆的几人。
“军主，发生什么事了？”施正看着陈浔蹙起的眉眼。
“咱们的军队呢？玉关在哪里？”施正询问道。
面对着施正的问句陈浔一时间无法作答。
“施老，辛苦你跑一趟了。”陈浔默默低下了头，“这里就是玉关。我对不起霜月，活下来的应该、应该只有我们这几个人了。”
“什、什么！”施正瞳孔紧缩，“整整六万人全部都……没了？”
“他们都葬在这片深渊里了。”陈浔眼神涣散。
“还有族长……”
“族长怎么了？”施正急促地说道，叶惊蛰可是月族的顶梁柱，他在霜月军营之前可是在霁月服役的。作为一步步见证叶惊蛰证道九阶的老人，叶惊蛰可是他们这一代人心中的信仰。
“族长……和使徒零同归于尽……殉国了。”
霜月最强的那把黑色镰刀，睥睨天下的霜月军主陈浔艰难地凑齐了这一句完整的话。
叶桃李低头临摹着卿月刀身崭新的美丽纹理一言不发，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悄然坠落。
施正心中的支柱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他一时间有点承受不住，耄耋之年的他无助地瘫坐在地上。
陈浔和江眠连忙去扶。
施正的嘴唇抽动着，原本还算精神矍铄的面貌瞬间变得苍老，他的头颅不自觉地微微摇晃。
他强制自己镇定住，毕竟孩子们都还没崩溃他怎么可能先倒下。
他在两人的搀扶下站稳。
他是一名医生，在这之前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军主，我先看看你们的伤势。”施正说道，他熟练地拿出药箱，药箱中配置着近千支昂贵的药剂。
六阶以上的药剂他可以独自调配，但六阶以上的药剂就需要他向月宫审批。药剂的等阶会随着他的原材料稀有程度以及制作难度而变化，就像二代水滴一开始是五阶药剂，但随着制作工艺的简化与药剂的普及逐渐跌落至三阶。而正是因为施正提前让陈浔带上了那支八阶药剂复苏才救了叶子一命。
单纯的手术治疗不了高阶职称所造成的创伤，只能采取最尖端的生物技术。
他的瞳孔中闪烁着淡淡的绿色光芒，叶子等人的内部身体构造中所隐藏的各种暗伤在施正的眼中一览无余。这种能力不能算是透视，只能算是一种扫描。七阶以上的医生甚至能看到那玄之又玄的脉络，可惜施正这辈子大概都达到不了那样的高度了。
“还好复苏用的及时，再晚一会儿怕是无力回天了。”施正说着将一剂七阶药剂生长扎进金骨之中。
叶子身上的碎肉脱落，而新生的肌肤如同纤维般交错覆盖，施正又打了一剂七阶的纯净与庇佑，不过是注射在新生的皮肤上。
这种庇佑药剂和陆芳在霁月操场赐予徐迁的独角兽之庇佑同出一源，原材料就是独角兽缤纷的头角，不过因为独角兽极为稀有所以造价昂贵。
在叶子崭新的脆弱皮肤上覆盖了一层坚硬的薄膜，加上复苏药剂，短短几秒这位经验老道的医生已经在叶子的身上砸了近三亿月币。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陈浔、徐梨和叶桃李倒是没有什么暗伤，施正只是各自打了一剂四阶的抑制和和一剂三阶的元气。
至于江眠……
“你以后要少熬夜。”施正托着他鼻梁上的老花镜如是说道。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消逝，四人身上的药效在逐渐发作。
施正带领着身后一万霜月军与后援人员本打算在这里长期驻扎，没想到得来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身体渐渐好转的陈浔沉默不语地看向深渊，她有些不敢看身后将士的脸。
“咱们这一仗赢了吗？”施正感觉到陈浔周身的低气压询问道。
“赢了。”陈浔轻声说道，话音刚落她再也支撑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陈浔作为军主身上背负的压力要比平常人大得多，她再是杀伐果断也不是真正的杀人机器，就算是徐梨内心中也隐忍着滔天的恨意。
纵然逝去的将士再多她也要做出镇定的样子，但在施正面前她可以稍微的卸下几秒钟重担。
施正用她的身躯遮住陈浔狼狈不堪的样子。
“呼。”江眠长舒一口气。
对于西国的仇恨是逐渐累积的。
江眠知道从今往后他的肩膀上所背负的又多了月族六万英灵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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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渐至。
落日的余晖洒在霜月军营雪白的堡垒上。
“回来了回来了！”林建平看向雪原上愈来愈近的军队兴奋地说道，“你看这是军主，然后还有咱们美丽的上校大人，咱们新来的那个少尉又变成老头了，我看看……他背着的好像是霁月的军主。”
“咦？怎么施老上午刚去这么快就回来了？”林建平疑惑地说道。
“什么？”比林建平多几年军龄的黄凯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抬起埋头吃泡面的脑袋，在看向探测屏幕的那一刻叉子突然掉落在了地上。
“建平，你有没有发现有一些不对？”
“什么不对？”林建平连忙问道。
“其他人呢，今天凌晨可是刚从这里出去了六万人，按理说应该还得再呆一阵子的，可现在军主都回来了，他们……”
探测室里突然沉默了。
“他们是不是回不来了？”林建平颤抖着说道。
无人应答。
今日凌晨那六万将士们在雪原上行军踩出的脚印早已经被整天的风雪荡平了。
新兵们在军营前翘首以盼地等待着凯旋归来的战士们。
……
军队确实是获胜了，但同时军队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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