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墨听着这些，终于明白杨徽的转变是从何而起，明白她异于往常的镇静与成熟从何而来。他更懊悔于当初对杨徽说的那些话，他那时情绪极差，说她什么都没经历过，什么都不懂。
他的心绪被一层一层的心疼所覆盖，他开始后悔，觉得自己当初不该去丽江，如果他没有去丽江，他便能帮杨徽照顾爷爷，便能见爷爷最后一面。
可他所知道的事情太少太少，杨徽所经历的那些事情，他所知不过冰山一角。
此刻杨徽主动提起爷爷，和墨知道她心里难受了，便走过去，伸手摸摸杨徽的头，说：“是啊，爷爷最会做这种东西了。”
杨徽笑起来，说了一声“嗯”。
“徽徽，”和墨凝望她的眼睛，“我给你变只鸽子好不好？”
和墨说着，伸出手来，映着煤油灯的火光，在墙面上结出一只飞翔的鸽子，就像儿时那样。
杨徽眼眸闪了一闪，笑：“我也会变。”
她也伸出手来，在火光映照中结出另一只鸽子，与和墨的那只相伴而飞。
火光映照中的两只鸽子，缓缓向上而飞，即便这黑夜再长，有些鸽子便是这样倔强与不屈，总是要飞出属于他们的一片天地。
*
周六，杨徽去帮洁洁捣辣椒面。洁洁如今大了肚子，干活不方便，家里人都下地去给香蕉打药了，杨徽见她笨手笨脚地捣辣椒面，便过去帮忙。
洁洁把木臼给了杨徽，自己从房里拿一框子毛线球出来，继续打还没打完的小衣裳。
那衣裳是给肚子里的小娃的，洁洁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便挑了蓝色的毛线，这样男孩女孩都能穿。
“我准备过两天去镇上买点布回来，踩几件衣服出来。”洁洁一边打毛线一边说道，又补充了一句：“哦，我还没你讲噶，我们家新买了个缝纫机，可以自己在家踩衣服，不用去镇上找人做了。”
以前只有镇上的裁缝铺有缝纫机，村里人要做衣裳的时候，就去裁缝铺里买布、量身材，即便是做苗族的服饰，有时为了让走线好看些，也会先去裁缝铺把底子做好了，再拿回家来绣花样。这样便要给裁缝铺不少手工费。
杨徽两只手捣辣椒，抬起头来问洁洁：“那以后可以开裁缝铺吗？”
洁洁笑了起来：“现在都不怎么爱去裁缝铺了，街上卖的衣服便宜，还不如直接去买衣服。”
杨徽想想也是，最近几年大家也不怎么爱自己做衣裳了，都喜欢买街上卖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又时髦又好看。有人甚至连过节要穿的民族服饰也不做了，就去街上买，省事得很。
杨徽想起小的时候，她总是拣洁洁和王美琳的旧衣服穿，洁洁的衣服大许多，要拿去镇上让裁缝改过才能穿。她有时会羡慕别的女同学有新衣服穿，但从来不敢向爷爷显露这种心思。等她大了，就不太在意这样的事情了，觉得有衣服穿就好了，不用新的，也不用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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