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名少女的死并未引起轩然大波，官府的人对此甚至都不在意。
没人去催着他们调查，也没人迫切的想要一个结果。
她们微不足道。
料想中的麻烦并没有传来，黎婉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她很清楚，如果这件事没人推波助澜的话是不会有一个结果的。
九十六条人命！只因为是女子，所以微不足道。
黎婉坐在院子里发呆，豆蔻面脂的事情她思虑良久，始终下不了决心。
“姐姐在想什么？”黎蚺忽然出现。
他的手腕上盘着一条小蛇，蛇头慵懒的靠在他的虎口处，竟也不觉得可怕了。
黎婉轻叹了一声：“人面桃花之事死了九十六名少女，长公主找过我，她说这件事可以将安王府摘出来，但要利用这些少女的死惊醒女子。”
“这不是好事吗？”
“对安王府来说是好事，只是长公主的意思是并不会细查凶手，找一个替死鬼便罢了。”
黎蚺想了想说：“便是不利用，长公主也不会细查凶手，反倒是利用了，闹大了，才有可能为她们伸冤。”
黎婉顿时茅塞顿开：“是我狭隘了。”
越雪渊再次见到黎婉的时候并不意外，她笃定了黎婉一定会来。
黎婉倒是有些诧异，她并没有想到会在公主府见到封元青。
封元青是将军，越雪渊是长公主，这两人身份特殊，按理来说还是不要走的太近的好。
越雪渊坐在榻上笑道：“真是巧了，婉儿，封将军来问豆蔻面脂的事情，你来说吧。”
她知道，越雪渊这是在给她机会。
黎婉顺从了她的意思道：“还在查。”
看见黎婉，封元青的眼神都变的不一样了。
长公主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流转，随即笑道：“封将军，我和婉儿有点体己的话要说。”
封元青嗯了一声，自觉的离开。
门被关上，越雪渊这才道：“想清楚了？”
“是，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长公主为何来找我做这件事，借题发挥并不难，不是吗？”黎婉道。
九十六名少女的死是事实，她们的出身也是事实，无人问津也是事实。只要添油加醋，目的并不难达到。
越雪渊轻笑一声：“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一来，有你出头的话更能洗清你的嫌疑，二来，你揭发安王的事情还是让不少人刮目相看，三来，你母亲的惊世骇俗让常人会觉得你同他们不一样。”
如此一说她便明白了：“看来我确实最合适。”
“婉儿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越雪渊道。
她面带笑意直直的看着黎婉，身后的燕子邱低着头一言不发，但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
黎婉不着痕迹的抚过手腕上的镯子，轻声道：“当然。”
院子外，黎婉看到了封元青，显然是在这里等她。
封元青见她犹犹豫豫道：“面脂的事情我已经让人查过了，和你无关。”
“将军是打算给我找个替死鬼吗？”
封元青有些急了：“我不会屈打成招。”
“我相信，不过封将军，这件事皇上交给了长公主，你似乎有点多管闲事了。”她道。
封元青顿了顿，他自然知道自己多管闲事了。
可他没办法不管。
这件事可大可小，如今暗地里不知多少人都在盯着安王府，他要是不管，那些人真的能将安王府分食了去。
“望舒认识一个姐姐，十三岁，突然失踪，他让我找一找。昨日得到消息，在那九十六具尸体之中。”封元青道。
一提到望舒，黎婉自然上心。
“什么姐姐？”她问。
封元青解释道：“望舒在清平巷认识的一个女孩，救过他，原本约定好了带着礼去答谢，结果那女孩失踪了。他这几日郁郁寡欢的，因此穆华纱给他加大了药量。”
“望舒拜托你了。”
“他也是我的孩子。”
黎婉沉默了一会说：“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你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了。”
黎婉拒绝的干脆，可封元青却没有被拒绝的自觉，坚持要送一程。
他坚持，又是在公主府前，黎婉不想让人围观，便由着她了。
她没回去，而是去百业巷找了穆华纱问了望舒的情况。
马车上，黎婉一直走神，脑海里都是穆华纱所说的那些话。
“黎姑娘，大夫的话也不用全放在心上。”封元青道。
黎婉低着头，喃喃自语：“我不是一个负责的母亲，是我弄丢了他，也没考虑过他的想法。”
穆华纱说望舒之所以会割腕是因为早些时候放血留下的后遗症。
他被关着的时候还小，每当痛苦的时候就会有人来放血，之后他就能轻松一段时间，会好吃好喝的给补着。
所以他就养成了一种只要割腕放血自己就会放松的习惯。
他并不是想死，只是害怕，难受，用这种方法寻找一种解脱。
黎婉听到这些的时候整个人如坠冰窟。
在望舒的事情上，她无能为力。
封元青轻轻的将人揽在怀里：“这不是你的错，再给他些时间，会理解的。”
黎婉瞬间就绷不住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封元青轻拍着她，任她发泄，并未开口说什么大道理。
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没人比她更希望望舒好。他也不例外。
经过此事，黎婉更加坚定了要找到凶手的决心，她的孩子还在等着。
于是坊间很快就传起了各种流言，有人在鸣不公，有人细数着女子的苦楚。
河水边，几个妇人正在洗衣裳，其中一人说道：“上京城里的那些流言你们听说了吗？官府都出面了。”
”也没说错啊，本就是不公，你们想想咱们这儿每个村子几乎都有一口弃婴井，可这井里可曾出现过男娃？”
“但男娃就是好啊，力气大，读书，考取功名，女娃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了。”
“嘁……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生了两个儿子吧。”
被怼的胖妇人轻蔑一笑：“我就是生了儿子，你那肚子不争气还不让人说了？实在不行就让大伙给你拍拍喜。”
拍喜这两个字一出来，那女人一下子就白了脸，不再争辩。
可她不争辩，拍喜的事情还是不知道怎么就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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