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说谎太过明显，目光飘忽不定，那种显而易见的心虚。
黎婉越发的想要知道小哑巴到底说了什么。
小孩在逼问之下很快就说了实话。
“小哑巴说人……人是他杀的。”小孩道。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结果。
小哑巴不紧不慢的比划着，黎婉他们也从小孩的口中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江怀武此人一向放浪形骸，他很小就被送到上京当质子，底下的嬷嬷说是教养，但谁也不敢界越。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
花楼常客，狐朋狗友不计其数，什么也不缺。但始终孤身一人。
他第一次到青云庙的时候也是因为“青云直上”这个传闻。
当时正值盛夏，这庙里的蚊虫尤为的多，他又爱招这些东西，不多时身上就被咬出了很多包。
是小哑巴看到之后给他敷上了草药这才好转。
江怀武瞧着小哑巴样貌出色，一来二去的就将人拉上床。
不过江怀武确实大方，每次来都会给他带不少东西，外面的小玩意，他从未尝过的吃食，好看的衣裳……
小哑巴是个孤儿，没体会过什么偏爱，在庙里大家还会因为他是个哑巴而远离他。
江怀武固然是别有用心，但对小哑巴的好也是真的。
而这些对于小哑巴来说就足够了。
孙勤文的事情确实是个意外，江怀武那天喝多了，认错了人。
等他回来的时候这个江怀武已经睡着了，而孙勤文则昏死了过去。
小哑巴知道孙勤文的身份，这件事要是闹开了，江怀武一定难辞其咎。
于是他杀了孙勤文，将人埋在了树下。
而江怀武根本不知情。
小哑巴比划到最后一直在哭，他说杀人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和江怀武无关，他是冤枉的。还说他是个好人。
黎婉看着小哑巴，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又是在这庙中长大，分辨是非的能力还不够强。
可怜！
起身，她也不打算说什么。有时候不知道真相也挺好的。
但小哑巴拉住了她的衣摆还在比划。意思是让她给江怀武正名。
“小哑巴，江怀武没你想的那么好，他的死因是马上风。”黎婉道。
小哑巴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黎婉。
可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贵人这次说的应该是真话。
“你因为他杀了人，值得吗？”黎婉问。
小哑巴激动的比划着，意思是值得，还说江怀武是个很好的人。
“他好不好你不清楚吗？不说旁的，他可曾想过带你离开这里？小哑巴，你所珍视的东西在他看来一文不值。”
黎婉原本是不想说这些的，可小哑巴太固执了。
他甚至都没认为自己错了。
封元青给了方七一个眼神，周围就有人将小哑巴给抓了起来。
他杀了人，自然要付出代价。
黎婉有些烦躁，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
一直毫无进展的凶杀案竟然就这么的解开了。
而凶手也完全让人出乎意料。
依着钟倾的性子，这个小哑巴的下场不会好到那里去。
就在小哑巴被押走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又比划了几下。手在自己的脖子划过，还指向了自己的眉心。
封元青和黎婉都同时看向了小孩。
小孩有些呆愣，一字一句道：“小哑巴说，他看见有黑衣人砍掉了僧弥的脑袋，挖掉了眉心。”
一阵冷风吹过，所有人都觉得一寒。
封元青和黎婉对视了一眼，两人均神色凝重。
小哑巴只是不会说话，并不是个傻子，他肯定知道自己活不了，不会胡说的。
所以有人杀掉慧言是为了他的眉心？
黎婉不是很能想清楚这中间的事情。
他们不懂这些，于是去问了躺在床上的方丈。
方丈刚喝了药，可看上去并无好转，这才多久，竟有了些许油尽灯枯之态。
伴随着咳嗽，苍老的声音响起：“大概是眉心骨吧。”
封元青问：“眉心骨？有何用处？”
“眉心代表心神，天目所处之地，佛法约，天目五层──肉眼通、天眼通、慧眼通、法眼通、佛眼通。”方丈道。
这些黎婉和封元青都不是很能听得懂，但总归也能感知到很重要。
“传闻九岁前的孩子天目明亮，而这些孩子中又以沙弥的天目最为纯净。常侍佛前，足够虔诚。”方丈又说。
方丈是个聪明人，此时大概也明白了庙里的沙弥失踪是为什么了。
思及至此，他又咳嗽了几声，竟是咳出了血来。
“宗苦大师节哀。”黎婉道。
方丈摆了摆手：“原以为我将这些孩子带回来能让他们安稳的活着，没想到反是害了他们。”
方丈很是自责，转头流了眼泪。
庙外，黎婉靠在墙上多问了一句：“你觉得是谁？”
封元青摇头。
光凭现在的线索确实推断不出来是谁。
黎婉看着他，又问：“你会查下去吗？”
封元青接手的只是孙勤文之死的案件，如今凶手已经找到，算是真相大白，他就算不接着查那些沙弥失踪的案件也无妨。
“会！”封元青道。
黎婉点了点头：“今日叨扰将军了。”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而且若是没有你，不会这么快破案。”
黎婉没心思你来我去的说这些废话，点了点头就走了。
她有些累。
没几天，她就收到了小哑巴死在了天牢里面的消息。说是畏罪自杀！
黎婉去看了尸体，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好地方，可见生前受了多少折磨。
像他这样，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这毫无疑问是钟倾做的。
晚上，黎婉掀开了裙摆，看着还在肆意生长的蛇蛊纹顿了一下，然后将衣裙又放了下去。
还好有火彩石的压制，否则怕是真的不妙。
青云庙小沙弥失踪和慧言之死的事情陷入了僵局。
就连封元青也有些为难了。
这些事和黎婉无关，她也就没再追问。只是难免关心。
公主府，越柔穿着黑色的衣裙瞧着多了一些凌冽，少了几分温柔，瞧上去心情甚好。
“九公主这是有喜事？”黎婉问。
越柔坐在上方笑着：“算不得什么喜事，意料之中罢了。”
未等黎婉开口，越柔又说：“黎婉，你觉得皇室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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