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的时候，作为一名优秀的项目主管，只要有争取资金、资源的机会，李缘绝不会轻易的放过。
也许那些资金、资源并不重要，李缘本身也不怎么在乎，但凭什么不能给我？那种争夺的过程，同样让人身心愉快晓得伐？
需不需要是一回事，抢不抢就是另外一回事。这种职业经理人的好胃口，或者说，贪婪表现，早已经成为了李缘的本能反应。
就像之前的那样，就算李缘自己有钱，照样会惦记着国家拨款。他甚至连祖国麻麻的民脂民膏都绝不会放过呢。
所以在今天的座谈会上，如果不给李缘发言的机会，那就爱谁谁吧！倒也没什么关系。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可以接受。包括自己吃点亏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现在居然给了发言的机会？某个缘哥也绝不会放过，更没有什么怯场的表现。该说的话就会说，并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而且自然而然的就开始为自己争取利益。
作为野泉影院的拥有者，反对一刀切的封禁，希望能给个缓冲期，这很合理吧？
希望成立电影频道，增加电影的周边收入，这同样很合理吧？
希望推行票房分成制度，为制片厂争取利益，合理中的合理吧？
争取不到是一回事，但不去争取又是一回事。这个破烂世界就是这样——会哭的孩子才能有奶吃！
“小李，那么照你的想法，该怎么样分配票房分成呢？”孟主任继续询问道。
“按照国际惯例，制片方、发行方为一方，院线、电影院为另一方，去除掉税收等费用后，一般票房都是对半分。”既然现在连个票房分成制度都没有，那就是一张白纸好作画。李缘索性就漫天要价，要求的分成标准，远远超过了后来执行的标准。
反正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怎么样也不会吃亏。
说实话，之前的那些内容，本质上就是把蛋糕不断的做大，无非就是分多分少的问题。并不影响到在座任何人的利益。所以基本上也没人会反对。
但票房分成制度，几乎是完全颠覆了现有的电影发行制度。那肯定会得罪到固有的利益方。
讲真，虽说每年上缴的利税有十几亿，差不多就是票房收入的一半以上。
果然，立刻就有人反对道：“小李同志，你说的是国外的情况，国内的情况就比较特殊，这方面需要慎重考虑。”
“我不知道特殊在哪里？”李缘反驳道，“同样是卖票看电影，同样在电影院放映，有什么不同吗？”
那人看了看李缘，不知道李缘是真傻还是装傻，“我们需要考虑基层电影院的实际情况。那里的工作人员总要有饭吃吧？”
李缘嗤笑说：“我就说一个情况——现在的国产品能卖出去100个拷贝的有多少？每年不过区区几部而已。电影厂能分到的就是100多万。可就是刚才你们曾经提到过的《无间道》，光靠电视台的广告收入就有1400多万，我们分到手的在700万以上……（后续又签下了不少广告商）”
“多少？700多万？”孟主任他们大吃一惊，而其他的那些人也议论纷纷。目前国产片的制作成本只有100万左右，所以700万的收入就相当惊人了。
“对！孟主任，就是700多万！当然，这里有一定的特殊性。现在电视台同样缺内容，所以在广告方面愿意让利。等到以后内容多了，肯定不会维持这样的对半分。还有，《无间道》这部影片比较优秀，广告商比较追捧。但大多数的影片还是那种普通影片。但不管怎么样，50万到100万以上的收入应该也是有的。”
“呵呵。50万到100万？那也很不错了嘛。”
“就是这样。不过在全世界范围内，电影收入居然不依靠电影院的票房，反而依靠电视台的广告？难道这就是国内的特殊国情吗？那就索性简单些，以后所有的电影院都关门，直接拿到电视台播放？”
会议室里哄笑起来。这里大多数的人还是倾向于电影厂的。对目前的拷贝发行制度多少有些不满。
“你们制片厂有多少人，我们电影院又有多少职工？”另一人同样反对道，“在全国范围内，基层职工起码有几百万了吧？”
“我是不是跑错了地方？这里应该是文艺座谈会吧？”李缘嘲讽说道，“如果你那么的有爱心，完全可以开一家红十字会电影院。专心致志的去做慈善！抱歉，我们这里讨论的是电影产业。”
笑声中，发言的那人被噎了个半死。四周的人频频侧目，他们总算开始正视起李缘。
不少人终于回想起来，眼前这位“缘哥”就是个流氓文人。他应该绝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见场面有了点火药味，孟主任连忙缓颊道：“缘子，就事论事的讨论啊？不过基层的稳定问题，也是相当的重要！”
反对的人就坡下驴：“同志们，你们不知道基层有多苦？就算以后票房分成，我们也希望上级考虑基层的实际困难。”
“笑话！全世界的电影行业，包括我们国内，制片厂和发行商，他们肯定想把所有的票房收入都归于自己。而电影院希望卖出去的每一张票都是自己的钱……”
“你别胡说八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么想的。”
周围再次爆发出哄堂大笑。
李缘继续说道：“尽可能的为自己争取利益，这没有什么难为情的，也不存在什么问题。为什么全世界差不多都是50%？这就是双方的博弈！也许这样的结果双方都不满意，但双方都能够接受。很简单的道理。没有电影厂，电影院放什么电影呢？没有电影院，拍出来的电影又给谁去看呢？其实两者缺一不可。”
听到争论再起，边上就有人劝解道：“缘子，少说几句。分成的问题可以以后再讨论。不过我们做影视剧创作的，也不能一味的追求经济利益。”
“经济利益都不存在了，电影艺术就灭亡了。”像李缘这样的脾气，要么不说，要么就说个彻底。根本就不带含湖的，“所以按照我的看法，先解决好吃饭的问题吧！一方面，电影院、电视台都缺少内容，老百姓看不到好的作品；另一方面，拍电影越多亏损越大？美其名曰——要照顾卖电影票的心情？在座的都是圈内人，唱啥高调呢？你们拿到钱后，真的就是为职工发工资吗？”
其实在现有的恶性循环中，第一受害者是电影厂，因为他们在生态链中最为弱势；第二受害者就是那些基层职工。否则的话，后来电影院从几万家关闭到3000多家？那些职工不照样下岗了吗？
不过一般来说，像这样的内幕，看破不说破，绝不会放在公开场合讨论。
立刻就有人看不惯了，以为李缘就是个愣头青：“那照你的说法，你就是一切以票房为标准，反对那些艺术片？”
这套路就相当熟悉了，就像后来论坛里拍砖撕逼那样，你和我们说票房，我们就讨论艺术；当你说起艺术，我们再讨论票房……
在这方面，李缘同样旗帜鲜明：“在目前阶段，艺术片就不怎么合适。还是要以商业片为主！”
反正兄弟我又不混你们文化圈，就算标新立异一点，违反主流舆论一点，那也好过做个朝三暮四的小人。
然而这句话说出口，全场顿时哗然。
在之前的争论中，大部分的老艺术家都是在旁观。毕竟李缘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可当他表示反对艺术片以后，立刻就惹来了众怒。
“小李，你的想法根子上就是错误的。电影创作首先就是艺术，票房那些都是附带的东西。”
“电影艺术本身就是大众艺术。一张画、一幅字，那可以小范围的文人追捧。电影面对的就是庞大的观众，大部分还是普通观众。如果能得到他们的欢迎，当然就是好电影。”
“没这么简单吧？你应该承认，老百姓的鉴赏能力并没有那么高，有不少低级庸俗的东西在流行。”
“那也是大浪淘沙的问题。你应该承认，每个人的口味是不同的。大部分观众就是为了休闲消遣。也就是好来坞所称的爆米花电影。”
“那我问你，拍摄那些什么爆米花电影，有什么正面意义呢？”
“起码有高票房。起码培养了一批演员，起码有了一大群的剧组工作人员。像现在这样，国内十七家电影厂，每年的产量就100多部？还不如香港的一个零头？而且在剧组的各个岗位，内地已经全面落后，还有青黄不接的现象？如果这么发展下去，就算以后想拍艺术片，连个剧组都凑不齐？那还讨论个啥呢？”
“那你对《红高粱》这样的获奖影片怎么看呢？难道以后就不需要了吗？”
“这个当然需要。不过你别混为一谈。本身这就是两种类型的影片，都有各自的观影群体。无非一个大众些，一个小众些……”
“啊？你认为获奖影片很小众？”
“当然很小众。就像体育产业。大众体育和奥运金牌，这完全就是两个概念！见到过为了奥运冠军，禁止所有老百姓到体育场业余玩玩吗？”
不过这句话刚说出口，李缘就忍不住有些心虚。
还真的有这样的傻逼体育协会。为了国家队的赛事，居然禁止一整年的职业联赛？那就是国足！
“小李，我发觉你的思想很不对劲，想法是很错误的。你的脑子里好像只有钱，那我们还怎么教育引导观众呢？”
“你脑子里不同样只有钱？自己安心拿着国家给的高工资、高福利，根本不在乎整个电影产业的健康发展，只要满足自己个人的艺术追求。反正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小子，你嘴巴干净些？”
“我说错了吗？你们嘴里喊着艺术，心里都是精致利己主义。还不如我这样，把蛋糕做大。大家直接分钱！想拍商业片就拍商业片，想拍艺术片就拍艺术片。”
“你这小魂澹特么的连脸都不要了！”
“你这个老不死才不要脸！”
“别吵了。郑老昏过去了！快叫救护车——！”
“……”
此时此刻，看到会议室里一片混乱，所有人争吵的面红耳赤，孟主任他们却若有所思，有些人依然在记录着些什么。
而列席会议的一些工作人员，包括签到处的那个小孤凉，当他们看到李缘舌战群儒的“英姿”，都忍不住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呢。今天算是开眼了，终于看到一位浑身是胆的勐将兄了……
……
像这样的务虚会，本来就讨论不出什么正事，所以肯定也争吵不出一个所以然。座谈会就在混乱不堪中结束。李缘又双叒叕得罪了一大波的人。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不就是一群老头老太套麻袋吗？难道比得罪警察、得罪外事部门还可怕吗？
因此在会议结束后，李缘并没有参加后续的休假活动，第一时间就……逃离了会场。反正缘哥绝对不会承认这是逃跑的。那叫做爱护老同志，生怕再喷倒几个老头老太。
然而这一次的争吵，就以光速般传遍了整个文化圈。虽然在外面并没有闹出什么新闻，普通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但在内部却闹得沸沸扬扬——卧靠！缘哥就这么会作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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