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莫要生气，我只是有很多事情，想请教一下前辈而已。”
言成有点生气：“那你这么反复的问那些问题，你确定你是发自内心问话，而不是在羞辱我？”
此时，杨一扬已经冲好一壶茶，倒了一杯给言成。
言成尝了一口，直接“啐”了出来：“味有点苦涩，不够醇香和回味，不适合我们老人品尝。”
杨一扬赔笑着说道：“晚辈自制的茶叶，确实不够浓郁，不过挺适合我的，我不喜欢浓茶，至于江湖道义的事情，晚辈绝对没有羞辱前辈的意思，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你还会不会戏耍于我？”
“前辈，你放心好了，那我和你说说为什么我一直追问的原因吧，我前些天和我内人聊天聊到翼神前辈，翼神前辈大半生征战沙场，在江湖久负盛名，最后为了江湖道义，臣子教义让他把这一辈子能失去的，都失去了，他那悲惨的晚年让人唏嘘，我也不怕和你说，翼神老前辈的晚年，我觉得。现在在你身上我见到了。”
言成听罢，心里也浮现一些悲凉，一时无言。
杨一扬说道：“前辈也有些感慨吧。”
言成：“没有，我没有翼神前辈那么厉害，但我知道你说的话是良言，好话，但是，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只想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杨一扬点点头：“那好，那我们先不聊这个，现在时间快到中午了，小辈请你吃个中饭可行？”
“算了，我还是回去和我那帮兄弟一起吃喝好点。”说完就准备回去。
杨一扬默默说道：“但是我问题还没问完，你们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言成一屁股坐了回来：“那好，就当是一次经历吧，我也是第一次在这个地方吃中饭。”
杨一扬笑了：“好。来人。”
“在。”
在杨一扬的吩咐下，不多时，好酒好菜上了满满一桌，酒香肉香铺满整个牢房。
这时，纨绔大胖子按捺不住了，他虽然不敢直面杨一扬，但是面对言成，依旧嚣张跋扈，“言成你个老不死，你好样的，你就陪着杨教主在牢中吃香的喝辣的，一点也不顾我的处境了，让我在这吃馒头蘸菜汤，回去我一定要我父亲好好收拾你，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杨一扬皱皱眉：“馒头蘸菜汤，据我所知，身为仆铃镇牢房的待遇，这也算不错了吧。”
言成闻言，笑了笑说道：“确实不错了，正常的牢房，随便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何况现在还是战乱时期。”
“那你们少爷，可真是娇生惯养啊。”
“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我们帮主，现在没这个实力负担他的纨绔，但错在太过溺爱而已。”
“这种家庭现象，古往今来的也算老生常谈了，见怪不怪。”
“你家族也不错啊，但起码你没有啊？”
“哦？前辈知道我？”
“行走江湖，多点信息，相当于多份战力，我知道杨教主很正常。”
“那你们之前怎么没认出我？”
“行走江湖，信息知道的不是那么全面，也是很正常的。”
“哈哈哈，是我狭隘了。真把前辈你当小孩了。”
“是当傻瓜吧，哈哈哈。”
杨一扬也不否认：“确实有一点。”
“时间过得快啊，一时不注意，年轻的其实都站起来了。这也算新的冲突，新老年人，不同年龄人、不同理念上的冲突，你说的，以为我不会，我说的，我以为你不知道，其实，都是在玩心思罢了。”
“哈哈哈，活着真有趣，天天和心眼打交道...”
“诶，你这话说得好。事就这么个事，有人为了钱，有人为了势，有人为了虚荣心，还有一些傻人，为了道义，等等原因，每个人都带有目的的，有了目的，就有了墓地。不偏不倚，正正落在你心房的位置。”
“那前辈是那些傻人吗？”
“也不算吧，人生难得几回傻，世上哪有那么多聪明人，可以确定走好走对每一步路的。”
“老人家说得对。”
说话间，杨一扬斟了杯酒给他。
言成喝了一口：“啊~，果然比喝茶痛快。”
“这是我爹爹的珍藏，仆铃镇重酒，我爹爹是每天都要喝上几盅的。”
“你爹爹品位不凡啊。”
“吃食成性，自然有几分追求。”
“说得好，哈哈哈，你这个小子，有些能耐哈。”
“什么能耐？”
“陪酒的能力，也是能耐。”
“哈哈哈，谢谢前辈夸奖。”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杨一扬。”
“好名字，我觉得你能张扬很久，信我。”
“好，谢谢前辈祝福。”
这时，纨绔大胖子的话又从牢房里传来：“老言成，我告诉你，你再怎么巴结杨教主，你得到的东西，都不属于正统，你不要想着你自己的升官发财，还要想想怎么带我们破虏教渡过难关才是重要的。”
杨一扬：“他真的好吵。”
言成朝着杨一扬示意：“你有方法让他不吵的。”
“哈哈哈，前辈，我就等你这句话。”杨一扬话音刚落，牢房里传来闷棍的声音。随后一片寂静。
言成听见动静，笑道：“你小子，手段够犀利，唉，早知道和你聊得这么投缘，我早就赢该和你大吃一番。”
“下手得够快，快到别人不能反应，效果最好，至于大吃一顿，现在不正是时候吗？我们可以大醉一场了。”
“好好好，看来我是以虎作伴了。”
“以虎作伴没关系，别为虎作伥就好。”
“哈哈哈。来，杨一扬，敬你。”
“谢谢前辈。”
“某些方面，你才是我的前辈。”
无须言语，杨一扬端起酒杯，两人畅快喝着。
杨一扬问道：“所以你们言氏一族，和破虏教是什么关系？”
言成想了想，总结道：“商贾和镖队的关系。”
超乎杨一扬的预知，他说道：“这倒超出我的预料。”
“不是超出你的预料，是你，知道的没那么多。”
杨一扬竖起大拇指：“老人家说得对。”
“有些规矩，有那些地方呢，有些人，你没接触过，自然不清楚，那些多而繁杂的方方面面的牵扯的厉害。我们和破虏教，严格来说，我们只是商贾，他们只是镖队。”
“哦~？”
“在二十多年以前，我们祖子沟言氏家族有一传统手艺，就是能制止很好的织木，之前是做工艺品类的，深受富甲和官员的喜爱。”
杨一扬吃惊得张大了嘴：“你们就是传说中的那个言氏啊...”
言成“嘘”了几声，随后继续沉溺在过往的回忆里：“那时李唐国民富国强，我们靠织木手艺，赚了不少钱，后来战乱开始，没有人买我们的织木，就算有，运送也没那么简单了，同时，我们简单又富奢的族人生活同时被很多落魄的家族式强盗还有不怀好意的势力盯上，为了保证我们族人的安全，我们就到处寻找新的住处，或者是比较大的势力寻求合作。”
“所以你们找到了覃家？”
“这可能是命吧，那时还是大富商的覃华羽，家族在乱世中，被匪徒抢劫一空，剩下老老小小，和一堆仆人，当时他也是一筹莫展，我们与他私交甚好，经过大家一段时间的探索，我们共商出一计，选择了鸥水相依。”
“鸥水相依...你们合并了？”
“差不多这个意思，我们族人的意思是，如果投靠其他势力要被别人左右，不如与覃家一起共存亡，于是，我烧了言氏一族的故居，与他们一起成立了破虏教，其实，就是披着一张假虎皮的假势力，还好一切都很顺利，这二十多年一直相安无事，我们手艺不但流传下来了，破虏教在覃华羽的管治下，也帮我们和帮里赚了不少钱财，破虏教也逐渐发展壮大，有了一点点实力，我们以为这样能撑过乱世，但既然是乱世又哪有那么简单，破虏教的发展和壮大，还是被很多势力盯上了，帮里还出现叛徒，揭穿我们存在破虏教的真相，现在我们帮派四面楚歌，防不胜防。”
杨一扬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求助我的意思是，难道想归入进我们三不教？还是希望我们出兵帮你们摆平他们？”
“不不不，仆铃镇现在外来的人已经够多了，我想你们也暂时腾不出地方给我们，而且，此事也不能太张扬，所以出兵，也除不了祸根。”
“那你的意思是？”
“那些盯上我们帮派的势力也不想和我们鱼死网破，更不想我言氏一族产生巨大的反抗情绪，那样他们的损失更大，于是他们商议与我们文斗武斗三场，来交换一些条件，还好，我们争气，他们都皆败下阵来了，但他们贼心不死，一直在骚扰我们，那时覃华羽与你们钱教主相识，就搬出了你们三不教的名头，现在听说你们换教主了，他们的意思是，如果杨教主肯为我们走一趟，那就应该可以了。”
杨一扬听了，思考了许久：“这个，容我细细想想。”
“好，这事关杨教主安危，确确实不容小觑的。”
“多谢前辈体恤。”
酒足饭饱，两人再胡乱拉扯一番。
杨一扬问道：“言前辈，你觉得仆铃镇和三不教怎么样？”
言成不假思索的说道：“一个字，好。”
“哦，哪里很好？”
“现在外面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势力，真是让人头疼不已，而三不教还能自主自立，驾驭在仆铃镇之内，这需要多大的能量啊，能不好吗？”
杨一扬笑了笑：“我知道。”
“说起来，也不怕杨教主笑话，就是我们这个覃飞少爷，他要是有你一半厉害，我们都会服从他的，但是他没有啊，只有那满身的肥膘。可以让人一眼望见，看见那无尽的失望。”
“接班人是可以培养的，对了，你们言氏也可以选做帮主啊？”
言成想了想，悠悠的说道：“我年轻的时候跟随族人游历山河，经过扬州...”
杨一扬眼睛亮了：“扬州吗？那个诗仙仙人写的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在扬州的扬州吗？”
言成闻言：“哦，杨教主既有所闻，可曾去过？”
杨一扬摇摇头：“没有。爹娘说我年纪小，不让我去那么远的地方，何况现在是乱世，更不能去了，我长这么大，就没出过仆铃镇。”
言成：“那既是有原因的，又何必失落，不去也是好事。”
杨一扬点点头：“前辈，既然我们的说是破虏教当帮主的缘由，你提及扬州干嘛？”
言成微微一笑：“我就是在说明原因啊，我们族人生性开朗，喜欢到处游山玩水，你叫我们做做手艺，做做商贾赚赚钱还行，要说到管理帮会的能力，我们确实没有，也不喜欢做，覃帮主听到这个消息固然开心，他想绑着我们，替他们家族做事呢。”
“那你们挺能忍的嘛。”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算不了什么事。”
“可惜啊，可笑啊。”
言成喝了口酒，并不做解释，低低的吟唱着：“扬州花响笑天际，结果是云不是风。静花酒月会有时，此事可望留时雨。”
大牢外面，五六个人正在鬼鬼祟祟的偷听着。
吴青炎：“这些事，来问我们就好了，何必去问破虏教的言老不死。”
董治：“教主有他个人的行事方法，与我们聊，可能找不到哪方面的感悟呢，教主心之所想，岂是我们能懂得的。”说完，就走了。
吴青炎：“qiu，这么个小孩子的马屁你都拍，不愧是我们三不教大大长老，行为礼数非常人能及。”嘟囔了几句，他难得问钱真真：“钱真真，你怎么看？”
钱真真：“教主有玲珑之智，岂是我们能懂得的。”钱真真说完，也拂袖离去了。
吴青炎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找人出气：“一个两个就知道拍马屁，左七右上。”
左七右上：“大长老，属下在。”
吴青炎：“这就是你们请我们几个过来的原因？看我们新任教主和别的帮派的人吃饭喝酒？你知不知道浪费我们多少时间？”
左七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右上默默说道：“我们找的是常务钱长老的，董治长老听说关于杨教主的事，特来看望，而吴长老是你自己非要跟过来的。”
吴青炎气急败坏，正想朝两人发火，杨一扬的声音悠悠传来，“吴长老，来都来了，怎么不进来吃杯酒？”
吴青炎一听，不再朝左七右上两人发难，扔下一句回答杨一扬：“我才没兴趣陪你们在牢房吃喝，我就不打扰你们雅兴了，走了。”刚好有台阶，吴青炎也识趣的走了。
左七右上急忙说道：“恭送大长老。”
言成听到杨一扬对外面说话，他红着脸的问道：“你喝醉了吗？朝着大牢外说些什么？”
“没有，外面是我们教几位长老，应该是担心我，特来看望一番的，不过我想前辈你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吧。”
言成点点头：“小兄弟你说得对，我最烦这种交道了，你做得好，来，老哥哥敬你，好久没喝这么痛快了，想不到现在在牢房里能这么开心。”
“前辈，你喝多了。”
“你不懂，能喝多，是好事...”
“来人。”
“在。”
“打开牢房，让破虏帮的人扶老人家回去，另外，让破虏教少帮主独自一间牢房，离破虏教的人远一些，我迟点再去审问他。”
“是。”
交代完事情，杨一扬准备去议事厅看看。
他边走边想，言成，言氏一族，好像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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