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的和富看着照片上的人。
认识，也不认识。
他昨晚和韩行二人擦肩而过，确实没有留意，刚刚带着照片出来，也只是粗劣的看了一眼。
现在，连摔带翻，人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的，特别是濒死之时。
和富认出了照片上的人。
他见过，在江城火车站。
但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他只知道他见过这个人，当时，这个人正被江城的马大脖子修理。
是他！
和富一张嘴，一口血喷在了照片上。
受的伤太重了，他不仅仅是坠马那么简单，关键是马匹出城提速之后，便撞上一堵看不见的气墙。
马当时就断颈而亡，他也只是因为当时弓坐在马背上，人倒翻出去，后肩撞上了气墙，才苟延残喘到现在。
但，也已经是极限了。
“认……识……”两个字说出来，已经难以辨认。
和富确实不认识照片上的韩行，但终究还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一个在江城被马大脖子欺负的小伙子，仅仅不到两个月，就成了和如虎的左膀右臂。
这个人还是个黑户，但和富记得清清楚楚，江城见过一面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要么，这个人就是被其他脚卖到了矿场。
但，几率很小。
并不是每一个黑户都能被卖到云纹青钢矿场，而且，时间是咒术大陆卡的最死的限制。
照片上的这个人，除了自己的火车，没有其他途径可以在几天的时间内进入云纹青钢矿场……
但，他那晚买的五个黑户里，没有这个人。
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这人是刻意潜入了云纹青钢矿场……
再多的，和富就不可能知道了。
和富知道的，也没有意义了，迅速消逝的生命力已经不允许他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傅青苍起身，打断了旁边人的吟唱：“不用了，没必要为这种人浪费咒力。”
“是，青苍大人。”旁边的银袍退下。
和富并没有离开兰城多远，就直接被灭杀在马下，一时间，兰城之上，人员纷乱。
傅青苍举起照片，看看照片，看看照片后的兰城：“没想到，这一趟居然还有意外之喜……韩行，你让我好找啊！”
照片上的韩行，根本就不是韩行原本的模样。
傅青苍也没有见过这张脸，但……他认识这双眼睛！
时间的脚步并没有走多远，也就是去年的现在，前前后后有小半年的时间，这双眼睛的主人一直在追杀他。
韩行等人付出了代价，傅青苍付出的代价更大。
这双眼睛，傅青苍永远不会忘记。
和富最后掺着血沫的两个字，傅青苍还是听清楚了，但他对和富的死，并不在意。
这座城市，有韩行的照片留下来。
那么，认识韩行的，就绝不仅仅会是这一个人：“城头未挂银旗……这是对神的蔑视啊……杀吧。”
火车上，韩行和司空鼠坐在一起，对面是白朵和周广。
对面的两人兴冲冲的看着这边的两人，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一天……
没办法。
韩王殿现在太需要这位小马哥的好感了。
但小马哥，好像并不是很开心。
车是火车，拉煤的火车。
韩行这辈子第一次坐火车，就是坐的这种火车。
前面拉人，后面拉煤。
有车厢，但座椅需要自带。
四个小马扎面对面放好，就是一处卡座。
桌子就不用想了，四个人都是双手揣怀，像是四个路边趴活儿的小工。
视野，还行！
这种火车是没有窗户的，但勾勾缝缝的，哪儿都能进点儿风，也能看见外面。
同一节车厢上，还有很多人，但这些人就没有小马扎了，找个地方一坐，脑袋往胳膊里一埋，没有睡觉，也没有和人聊天的欲望。
只有韩行他们四个坐在中间，还像是个人物。
但要说这四个人物是去干翻这个世界的，那也不会有人信的。
周广讪讪陪笑道：“小马哥，你知道的，干咱这一行的，安全最重要，条件是简陋了一点，但是隐蔽性强，安全性也高。”
韩行点点头，他倒是懂周广的意思。
这也是交易点放在铁道旁的主要原因，人往火车上一坐，你根本不知道他会从哪里下车，更不知道他会转车去哪里。
咒术大陆运营的火车，其实只有两种：
一种是拉人的豪华火车。
一种就是这种拉煤拉货的火车。
几年前，韩行在云都去平城的那种和月亮消失之前已经条件不差多少的列车，其实是人家孙昭家里的专属列车。
那种火车条件好，但只拉孙家的人，和孙家的货。
豪华火车是专门用来拉人的，但不是谁都有资格坐。
所以，咒术大陆的普通人出行，其实就只有这么一种货车可供选择。
这个问题，韩行当初问过拓跋夏曦，为什么不安排点专门拉人的车？
拓跋夏曦告诉韩行，因为没有需求。
在咒术大陆，大部分普通人是没有出行需求的，而有出行需求的普通人是不会在意自己是人还是货的。
除了普通人，剩下有出行需求的人，是没有这种困扰的。
铁路上飞驰的，其实是有普通快车的，但那种火车的售票处和停站口，是设置在各大城市的咒术学院，剑士学院，力士学院，学士学院，咒术塔，剑士工会，力士工会，城市规划局等等等等……
不是剑士，力士，学士，咒术师的人，也有自己的渠道，财富永远是流通的，那些没有自己的专属列车，但又有出行需求的人，其实都依附在八大财团或是其他富商巨贾之下，坐的是那些人的专属列车。
所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所有人都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就像鲨鱼和沙丁鱼都生活在大海里，但彼此之间是没有交集的。
哪怕两列火车在旷野上擦肩而过，带起来的风，也吹不到彼此的世界里。
“裴神！裴神！”
谈不上沦陷，十位银袍出现在城外的同时，赌场里的和如虎就知道了。
城门大开，银旗肯定是来不及做了，但口呼裴神者，也可以不死。
“青苍大人，我们其实是有缘份的……”和如虎跪在地上：“当年，丰城新建，我们和氏财团……”
“好了，”傅青苍招招手，让和如虎跪近一点：“来，先告诉我这张照片上的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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