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
顾青池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满是淡定的面容，“我说你跟暮辞之间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他开始还好好的，怎么半夜突然就进手术室了，我......”
“冷静！”
还没等他说完，老爷子一道狠戾的目光直接就向他杀了过去，“闭嘴，都给我安静点。”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焦急地看向了沈淮羽，慌乱之中长叹了口大气，“说吧，这是什么？”
沈淮羽抿了抿唇。
在迟疑片刻后才连忙回复道：“是抗压药，还有抑制自己情绪，防止抑郁，抵抗情绪波动，控制大脑思考的药物。”
“药？”
“是。”
“你是说暮辞刚刚服用了这些药，所以才会半夜急诊，需要手术？”顾青池满是震惊地问。
凌奕寒有些不解，“可这些药，暮辞哪里来的，他这几天不是一直昏迷不醒吗，就算有药，怎么吃啊？”
“是啊。”余森也忙着回应，“况且今天我一直都在病房里，刚刚也只是出去了片刻，少爷他怎么可能服用这些药，而且......”
他停顿了半秒，忽而睁大了眼睛，目光直接就那样落在了神淮羽的脸上。
顾青池和凌奕寒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纷纷也看向了神淮羽，俨然一副等待他亲口说出答案的样子。
江老爷子当然也听出了其中的端倪。
于是缓缓低下了头，“是因为那丫头吗？”
“......”沈淮羽眸光微皱，在回头看了眼还躺卧在手术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时，立马压低了音量，“南汐离开的第二天晚上，他突然来找我，让我给他研制一款新药，当时我拒绝了，只给了他一点抗压和缓解情绪的药物，可是后来......我发现暮辞每天晚上都会偷偷跑去我的研究院和实验室里，怕他乱来，也怕他乱吃药出事，所以我又给了他一些其他的药，再后来......他越发严重......”
“我就给他研制了可以控制大脑思绪的药，起初只是半粒，后来是一粒，然后越来越多，暮辞对此也越来越依赖。”
“他白天的时候，虽然看起来跟正常人无异，可每到晚上，就会被情绪反噬，我也劝过，沟通过，可暮辞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所以他就这样熬着，用药物去抵制自己对南汐的想念，可执念越深，想念越深，对药物的依赖逐渐变成了日常，日常到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吃药。”
他停顿了半晌。
“今晚出这样的事，也是因为他在梦里情绪波动太大，无法抑制所致，再加上身上的伤，所以我只能对他进行二次手术，虽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如果想醒来......还是很困难。”
话落。
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江老爷子卧着拐杖的手都在听到这些的时候不由得加重了力度，整张脸，也彻底黯淡了下来。
......
“老爷？”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跟着臭小子单独待待。”
病房内，江老爷子静静地坐在江暮辞的身旁，满眼心疼地注视着他面如死灰，毫无生机的模样，众人会意，也纷纷离开病房，留给他们独处的时间。
当房门紧闭的那一刻。
江老爷子情绪忽然有些失控，连忙加重了握紧拐杖的力度，瞬间模糊了视线。
“臭小子！”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一身反骨。”
“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我们江家继承人的气魄，江家少爷的样子。”
“自从把你找回来，就没有一天给我省过心，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仗着自己摆平了璟洲那混小子就肆意妄为，根本不把我这老头的话放在心上，也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
“可即便你再怎么恨我这老头，再怎么看不惯我的做法，我也终究还是你的爷爷，是你的亲爷爷啊。”
老爷子颤抖着身体顿了顿手中的拐杖，任凭着眼泪缓缓流淌。
“是，爷爷这一生，是做了很多错事，爷爷承认，你爸妈的死，也是我为了巩固江家权势而意外造成的，可如果不这样做，江家就不会拥有现如今的地位。”
“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你跟你母亲在外流浪了几年，你父亲死后，爷爷就想着把你接回来，因为在我心里，除了你，没人可以继承我们世世代代打拼下来的江山，你从小就聪明，长得也跟你爸妈一样英俊，刚把你带回江家时，你还对爷爷发脾气，那时候，你还小小的，给你买玩具也不要，最喜欢倒腾就是护卫身上的真枪实弹，吓得整个院子里的人到处跑，调皮得不像样子。”
“人小鬼大。”
“但后来，爷爷发现你是故意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回到你母亲的身边，你不想当什么少爷，也不想成为什么继承人，你讨厌爷爷，对爷爷冷淡，还经常搞恶作剧，你看，你看这里。”
老爷子撸起袖子递到了他的面前，“这里的刀伤就是你这臭小子当初留下来的，为了逼我放你走，还故意激怒我，但当那把刀划伤我的那一刻，你这臭小子的脸上还有些后悔和心疼，从那一刻，爷爷就知道，你这孩子重情，就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可那天，你母亲惨死在你面前，所以你憎恶世家的勾心斗角，憎恶世家的黑暗血腥，你害怕，你恨，你想要逃走，想要远离这里所有的一切，若不是你逃走，也不会遇见那丫头。”
他长叹了口大气。
后悔地低下了头，“其实，爷爷当初并没有讨厌你母亲，反而很喜欢她，所谓讲究门当户对，也是因为知道你父亲重情，怕他有软肋，所以才会阻止，就像那丫头一样，爷爷其实很喜欢她，记得第一次跟她见面的时候，爷爷还想起了你的奶奶，她的身上，有你奶奶那股劲。”
“你穆阿姨说的对，是爷爷错了，也是爷爷执迷不悟，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如果你的父母还活着，那该多好，这样，或许今天的局面就不一样了。”
“如果连你都要弃我而去，那等我百年之后下去，爷爷恐怕就没脸见你奶奶了，因为你奶奶还在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爷爷当初的做法的。”
老爷子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帮江暮辞盖好了身上的被子，满脸慈祥又柔和地笑了笑，“命运还真是捉弄人啊，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和你穆阿姨的关系很好，如果他们还在，那丫头作为你穆阿姨的女儿，现在，恐怕也会极力撮合你们。”
“他们应该也不会想到吧，你离开荆国后竟然会遇到那丫头，都是我这老头，害了你们这俩苦命的孩子......”
......
门外，李管家自爱看到老爷子从病房里走出来时，连忙上前，“老爷，你没事吧？”
江老爷子轻轻拄了拄手中的拐杖。
目光顺势看向了窗外那处还亮着灯的街角，深深地长叹了口大气，“有些事，是该做个了结了，既然此事因我而起，那我也该为这臭小子去做点什么，毕竟，我是他爷爷，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而他，也只有我这么一个执迷不悟的爷爷。”
“老爷的意思是......”
“天快亮了，去备车吧，”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缓缓背过身，向前走去，冷冷地留下了一句，“这个时间，我也该去看看那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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