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都给老爷子给气笑了。
黎景那边还在说呢：“不行不行！余迹好不容易当了诡异，连朝九晚五都不用上了，您怎么还让他去打工啊？”
“糊涂。”老爷子轻轻敲了下黎景的腿，“你以为当个鬼就能为所欲为了？没有合法身份，在这个社会上寸步难行。连个房子都租不了，总不能一辈子住在裴家吧？总不能你们俩以后还跟你爸妈挤着住吧？”
余迹安静地站在黎景身边，垂着眼睛，似乎是在认真的听。
黎景的确没想过现实问题，少年人的爱情是冲动的，在他的设想里，只要余迹愿意留在他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可现实哪有那么简单？
“你啊，还是太年轻。”老爷子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你以为有了鬼的力量就能横着走了？别说特别行动组，全国有多少道观寺庙你知道吗？就连我认识的退休老干部里，都有好几个是茅山弟子。”
黎景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些。
“余迹再厉害，难道要把每个威胁都杀掉吗？”老爷子继续道，“今天是特别行动组，明天是道士，后天可能就是和尚。总不能见人就杀吧？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
余迹的裂纹又开始躁动，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他知道，黎景爷爷说的是实话。
“而且你想过没有，没有身份证明，余迹连银行卡都办不了。”老爷子喝了口茶，继续说，“你们出去吃饭，总不能让他躲在角落里装隐形吧？去电影院看电影，总不能让他飘在空中吧？”
“可是爷爷，我不想让他去冒险。”黎景微微皱眉，“那些特别行动组.....如果想要针对余迹.....”
“这么多年了，光长个子不长脑子？”老爷子打断他的话，“正是因为他们讨厌诡异，才更要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特别行动组给他一个合法身份，他就是国家承认的特殊人才，谁还敢把他当成要除掉的诡异？”
余迹在这时突然开口：“我愿意去。”
黎景侧头看他，抿着嘴唇，竟是有些说不出话了，哑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愿意去。”余迹看着黎景的眼睛。
“你看看。”老爷子笑了，“人家鬼都比你明白事理，横着走当然容易，但想要长久地生活在一起，就得学会低头。”
黎父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爸，您这是真打算认他这个......”
“认就认了。”老爷子挥挥手，“不认，你能打过吗？”
黎父：......我不能。
“老骨头了，你这寒气放得我直哆嗦。”老爷子搓了搓手，“既然要当我孙媳妇，以后得收着点。要是把我这把老骨头冻坏了，谁给你们主持公道？”
余迹微微点头，房间的温度立刻回升，连窗户上的冰霜都开始消融。
“这孩子倒是听话。”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不像某些人，说都说不动，你说是不是，小景？”
这话，跟指着黎景骂没什么区别。
黎景不满地开口：“爷爷，您这话说的，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你还要面子？”老爷子横了他一眼，“从小到大，哪次不是你犯了错，我说你两句你就装可怜？整天就知道往外跑，连跳伞都敢去。现在好了，找了个鬼对象，连我这把老骨头都快给你冻僵了。”
余迹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像是真怕给老爷子冻坏了。
“诶呀，我跟你开玩笑呢。”老爷子见状赶紧说，“你这孩子也是，怎么比小景还容易害羞？”
余迹听到这话，悄悄瞥了眼黎景，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赶紧移开视线。
“不过话说回来，”老爷子突然板起脸，“你们俩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住一块吧？我老黎家的规矩，该走的程序一个都不能少。”
“咳咳......”黎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摆手，“爷爷，这也太快了吧！我们还没.....”
“有什么快的？”老爷子理直气壮，“都已经住一块了，这事能拖吗？再说了，你这对象好不容易愿意去特别行动组上班，人家都知道是我们家孙媳妇，才不敢欺负。”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余迹一眼，“是吧，孙媳妇？”
余迹终于忍不住点点头。
黎景难以置信地看着余迹：？？？
你怎么还帮着爷爷说话？？？
我们不是说好要慢慢来的吗？？？
看着儿子这样子，黎父长叹一口气，终于认了命：“爸，您说得对，是我太偏执了。”
黎母眼眶还是红红的，但见老爷子和丈夫都松口了，也只能点点头：“只要小景喜欢就好。”
“这就对了嘛。”老爷子笑着招呼大家，“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小景，去把厨房准备的菜都端上来。”
饭桌上，老爷子看着余迹小口小口地吃饭，一派温文尔雅的样子，忍不住给他夹了块红烧肉：“对了，余迹啊，你生前是做什么的？看你这气质，应该是读过书的人吧？”
余迹停下筷子，轻轻擦了擦嘴角，沙哑着声音回答：“是医生。在一家私立医院实习。”
“医生好啊！那可是救死扶伤的职业！”老爷子眼睛一亮，“我就说这孩子看着就有文化。你看这举止多稳重，说话做事也温和，一看就是读过书的。”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瞪了黎景一眼：“比某些人强多了，那个谁，整天就知道往外跑。”
黎景开始抗议：“爷爷，您还知道谁是您孙子吗？。”
“你看看人家。”老爷子继续数落他，“生前是医生，现在为了跟你在一起，还要去特别行动组上班，你呢？整天就知道玩，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这不得让人家养你啊？”
黎景看着自家爷爷：“我这明年才毕业呢，爷爷。”
“我这不是为你好吗？”老爷子喝了口汤，“你对象都这么优秀，你总不能一点长进都没有吧？你说是不是，余迹？”
余迹被这么一问，放下碗，轻声说：“黎景很好。”
“诶，你这孩子。”老爷子笑着摇头，“这么护着他，以后不得让他上天啊？”
吃过饭后，黎父看了看表，说要赶回部队。
临走前，这位军人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先走了。”他丢下这句话，军靴在地板上敲出一串沉闷的脚步声。
黎母在他背影即将消失时轻声喊了句“路上小心”。
黎母没有跟着走，而是留了下来，她个子不高，打扮朴素却很精致。
“小景，你先去洗澡吧。”她温柔地说，“让妈妈帮你收拾一下房间，这儿平时也没人住，都落灰了。”
黎景有些犹豫，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余迹，他担心余迹一个人会感到不适，毕竟这里到处都是人类的气息。
余迹察觉到他的担忧，轻轻点头，像是在说“没关系”。
等浴室的门关上，水声响起，黎母才慢慢走到余迹面前。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余迹啊。”黎母轻声开口，仰着头看向这个比她高出许多的诡异，“我知道你不是人类，可能很多人类的事情你都不太懂。但是.......”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你真的很喜欢小景吗？”
余迹看着黎母，女人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但那双眼睛却依然明亮，跟黎景的眼睛一样。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
“那就好。”黎母擦了擦眼角，“小景从小就很倔强，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以前非要去学跳伞学赛车，他爸怎么说都不听。说实话，我和他爸......现在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气：“但是，只要你是真心对他好，我们都会慢慢接受的。”
浴室的水声依然在响，黎景的哼歌声隐约传来，是一首余迹没听过的曲子。
“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冷？”黎母突然问，她伸手想要碰触余迹，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收回，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怕余迹不习惯，“我看你身上的温度好像很低。”
她说着，转身走向楼上的储物间，脚步声轻轻的，过了一会儿，她抱着一个深蓝色的袋子下来。
“这是我去年冬天给小景织的毯子。”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袱，露出里面厚实的羊毛毯，“用的是最好的羊毛，特别暖和，现在给你用吧。”
余迹没有动，只是看着那条手工编织的毯子，毯子的边缘绣着一圈小小的花纹。
“别嫌弃啊。”黎母的声音更温柔了，“我知道你可能不需要这个。”
余迹垂眸看着黎母，手指微微动了动，她的眼里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只有一个母亲特有的温柔。
“行了。”她轻声说，黎母目光转向浴室的方向，“我去给你们铺床，小景那孩子从小就不会收拾，每次都是我帮他整理。”
过了一段时间，黎景和余迹从裴辞家搬了出来。
老爷子出手阔绰，在首都二环内给他们买了一套房子，说是提前的结婚礼物。
房子虽然不大，只有八十多平，但地理位置极好，是老城区里一栋安静的老式公寓。
“这样我也方便过来看看你们。”老爷子这么说的时候，看了余迹一眼，“你看这地方多好，离我那儿就两条街，走路十分钟就到。”
这天晚上，黎景正在收拾行李，房间里一片狼藉，明天一早他就要出国读最后一年书了，东西收拾得乱七八糟。
余迹就在一旁，默默地帮他整理衣服，他的动作很轻，每一件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
“你说我要不要休学算了。”黎景突然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就最后一年了，反正也不差这一年。我在这边陪着你，等你适应了再说。”
余迹放下手中叠好的衣服，走到黎景面前，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是黎母特意买来送他的。
那天她说：你穿黑色很好看，显得气质好。
“去。”余迹轻声说，“我后天也要去上班了。”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担心。”黎景抬头看他，“你第一天去上班，我却不能陪着你。”
“没事。”余迹说，声音依然沙哑，但比以前柔和了许多，“我去特别行动组报到，晚上回家，唐毅说会带我熟悉环境。”
他说完，还补充了一句：“很安全。”
这是在安慰黎景。
“我不是担心安全问题。”黎景笑着摇头，伸手去握余迹的手，“就是怕你一个人会不习惯。毕竟那边人那么多，而且都是除魔卫道的，你要是不小心把哪个同事给杀了，咱俩只能私奔了。”
余迹抿了抿唇：“不会杀人，我答应过你。”
“我知道我知道。”黎景赶紧哄他，“你看你，又开始生气了，这屋里温度又在往下掉了。”
余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释放了寒气，赶紧收敛了些。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练习控制自己的能力，从一开始动不动就往外冒寒气，到现在已经能很好地控制了。
“对了。”黎景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白屏幕的诺基亚手机，“这个给你。我存了号码，你记得每天打给我。”
余迹接过手机，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手机.....很复古的风格。
“你看。”黎景凑过去教他，“这里是接听键，这里是挂断，按这几个数字就能打给我。”
余迹点点头。
“我在国外每天下午给这个号码打电话。”黎景继续说，“那边正好是早上，你要是接不到，晚上回家记得等我电话。”
余迹将手机放好：“嗯。”
黎景忍不住凑近，在余迹唇角落下一个轻吻。
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又亲了一下，然后是第三下。
余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他亲吻。
“冷静点。”黎景笑着说，“你这样把家里冻成冰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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