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依旧很是不屑。
“你自称可护得它周全，你又有什么本事可护？莫要将来顾不上自己，再把它卖了去，你们人类最是擅长此事。”
小贼委屈吧啦的，不停的搓动着两只前爪，不怪它愚笨，它和人类在一起没多久，压根不知该如何反驳老大。
反而是陆小北，突然灵机一动。
“那个，仙兽大人，不如，您也和我们出去走走？”
白鹿一眼可见的皱起了眉头，本是圆圆的眼睛登时变得狭长，原本温柔，现在竟隐隐含着杀气。
陆小北吓得又跪了。
“仙兽大人，您有大神通，我们寻常人等必然害不了您。刚才出门前，我外祖父也说，江湖一行有益于修炼，就是不知，对您的修炼有没有好处了。”
“若是没有，当我没说！”
还是保命要紧。
其实陆小北也是突然心生的这个念头，自己离家，将行陌路，再怎样也是有些不自信的。
多个家乡朋友多个定心丸，更何况这个定心丸是最有分量的。
一时间，天居然阴了，四周平地起风。天上的云层竟是不知从哪里显现出来，聚集在一起，竟然还有着隐隐的滚雷声。
“还敢在我面前提起你的外祖父！我能容忍他在山中，已是极为宽恕！”
陆小北欲哭无泪，这段儿老头儿没给他讲过，他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仙兽大人了啊。
村口的大槐树，看着那边的乌云，打了个哆嗦，哗啦啦的掉下不少树叶。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人有大量，不会为难一些小辈的，自己还是老实的在这吧。
陈志强也吓得同陆小北一起跪在地上，老主事还有这个本事呢？惹怒过仙兽大人居然还活的好好的，还能天天喝酒说书呢？
唯有小贼不怕。
它努力的站直身体，双爪叉腰。
“姐！你也说过的！我们仙兽如去人类生活的地方，可以得到更多灵气！你在山中已经无法达到更高境界！不如同去！”
“陈大好人说了！吃喝拉撒他都管！”
“姐！你不是常说，修炼一道无止境！”
“姐！你是不是害怕了！你怕去人类生活的地方！你还没我胆大！”
天上“咔嚓”一声，一道落雷劈了九节狼的尾巴。
小贼瞬间怂了，一溜烟钻到陈大好人的怀里，只露出一条有点冒烟的大尾巴。
陈志强和陆小北什么也不敢说了，只是低着头跪趴在地上，心里想着完了完了，果然见到仙兽大人的大神通就活不下去了。
陈志强还不忘把小贼的尾巴往自己怀里塞了塞。
“你们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调侃于我！”
陈志强和陆小北，又把脑袋往里缩了缩。
听天由命吧。
只听得身后一声苦笑。
“仙兽大人，还是不要吓唬小辈了吧。我这不是来给您道歉来了。”
两个青年偷偷的从腋窝下往后看去。
老头儿正站在他俩身后不远处，深深的一揖，手过于顶，头半仰着，满脸讨好的笑容。
那笑容上面，都是时光刻画的一道道皱纹。
白鹿猛地一踏前蹄。
“你还敢出现于我的面前！为何当初偷偷随着人类下山，不听我劝！最后被打成精怪才偷着回来！你可知修炼不易！”
老头儿的笑容收了起来，站直身体。
“当年下山，我并不悔，被人打成精怪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仙兽大人，我知你念在同为鹿山仙灵的份上已大为宽宏大度。”
“可是，每个人也好，每个兽也好，每个仙灵也好，都是有自己的选择的。”
“今日九节狼也想和他们一起下山，你若强留，又和那些拆散了亲人朋友的恶人有何区别。”
“心有所往，若被人以为你好这三个字而阻碍。终有所憾，形成心障，最终一样不能踏入成仙路，成为精怪。”
“仙兽大人，你可随心所欲，你又可知不能随心所欲的感受。”
“我虽已不能成仙，但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是满意，可以如同人类一样生老病死。不老不死，却处处受限，成仙又有什么意思。”
“我做了我想做的事，何种结局，我都不悔。”
白鹿勃然大怒，昂首长啼。
“同为仙灵！你可知我们与常人相比，修炼更多不易！变成精怪有什么好的！还不是人见人打，人见人骂！我为你们好！你却说我造成心障！”
“你出山的那些年！若不是我帮你护着！你以为你的真身还能留存！你以为这片槐树林还能存在！你还能变成精怪之后回来？怕是这里早就被人类砍光烧光了！”
“你的真身怕早就变成他们烧火用的了吧！你以为鹿山仙鹿的名头从何而来的！还不是为了护着你和你的族群！”
“若不是我，你何处附身！”
趴在地上偷偷听吵架的二人加一兽，已经在地上趴不住了。
天天在一起喝酒说书的老主事，曾经也是仙灵？槐树林和他啥关系？他不听白鹿的劝，下山去了？被人打成精怪之后又回来了？那陆娘打哪蹦出来的？
这信息量太大了。
陆小北偷偷的抬眼瞧瞧仙鹿，大眼睛里居然含着泪。
赶紧低头，我这莫不是看见不该看的了。
陈志强则是趴在地上缩着头，偷偷的和小贼小声聊天。
“小贼，你见过几次老主事，都看不出他和你们一样？”
小贼连连摇头。
“我没敢仔细看啊，他那么凶。可是他身上的气息和你们是一样的，我一直以为他是个人呢。”
老头儿又变成了一脸苦笑的样子。
“是我对不起你，仙兽大人，多谢你护我真身，护我族群。”
白鹿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是要听你一句对不起吗？”
老头儿又叹了口气，拱拱手。
“我当年下山，现依然不悔。出去走走，真的很好，对不住了。”
说完这句话，老头儿的身影就化为一股青烟儿，跑了。
只剩白鹿站在那里大颗大颗的掉泪珠子。
地上趴着的二人一兽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天不知何时已经晴了，刚才的乌云就不知是从哪来的，现在也不知哪去了。
白鹿咬着后槽牙出着气。
“老二，你看家，我就出去走走看看，这江湖到底有什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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