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在驰在桌上大喘着气，却又不敢不恭恭敬敬地跪着。
可这时，它又说话了。
它的动作太轻飘飘，孟在驰几乎没有看清楚。
它用拇指按住了食指的第一指节，轻轻一按后又松开。
“回来。”
这是和谁说的？孟在驰恐惧极了。
然后他就看见西门聪跟全身过电了一样，不受控制地走向了它。
它这时正用着潘华奥的身体。
它道：“奇怪的感觉？这里有鬼吗？”
孟在驰看西门聪木讷的样子，只好自己答道：“我们虽然是四支八门，但这次来飞白大酒店，只是为了谈判，没有带鬼之类的来。”
“是吧？西门聪！”孟在驰大声喝问道。
“是，是。”西门聪高大的身体站着，却垂着脑袋，脸上全是汗水。
“你们是潘方，孟休他们几个带回来的吧？”
“是。”孟在驰道。
“那他们人呢？还是说他们把你们扔下了？”
“他怎么敢！”孟在驰皱眉怒道，拿出手机开始拨打号码。
“喂！”孟在驰冲电话道。
然后他半晌都没有了声音。
“这里明明是酒店啊，怎么没有信号？”拿着手机，孟在驰甚至不敢看向它。
“没有信号很正常，这里根本不是你们刚才所在的人间界了。”
它道：“你们下车前还是在原本的世界，至于现在，这里仍然是酒店，只是已经受到了鬼的影响。”
“通讯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还不是平时能见到的鬼，它在你们这绝对是有名有姓的存在。”
孟在驰恐惧地问道：“是什么？”
它道：“你们都要死了，还好奇这些做什么？”
“求求您救救我！”
看见孟在驰跪在地上哭求，西门聪也是麻木地跪下。
“你们如果跟着我，说不定能找到一线生机。”它也不许诺什么，只是往门口走。
孟在驰和西门聪四处打量，也没发现些什么。
它说这里有鬼。
但自己二人在四支八门中也不是泛泛之辈。
为什么没能察觉？
孟在驰跟它跟的最紧，这会儿已经捏紧了拳头。
在电话打不通的时候他就明白这里有鬼了。
但它似乎从始至终都能察觉到。
果然和自己这些凡人不是同一个维度的生物。
哪怕自己这些人服用了无数次神明铸就的完全态胭脂血，也永远无法超越这样的存在。
永远。
西门聪因为太害怕，脚步虚浮，好几次差点摔倒，跟在最后。
他四处打量着，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孟在驰似乎以为它要给些什么建议，但它一句话都不说。
脸上带着点笑。
孟在驰才明白，它根本不在意自己这些人是死是活。
自己是四支八门的门主也好，多高层也好，它似乎想要的身体都能随便拿到。
所以自己这些人的死，只是一场……游戏。
很快，孟在驰的猜想就被证实。
因为他听见自己生活的脚步声越来越慢，直到突然静止。
无知无觉的愕然席卷了孟在驰的整个心脏。
“西门聪？你不走了……停下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孟在驰才听见一个声音。
是它。
“他死了，你和死人说什么话？”
孟在驰一身冷汗流下。
就在刚刚，四支八门的西门家家主就死在他身后。
悄无声息！
“他本来也没那么容易死，毕竟身上穿了那么多保命的道具。”
“脚步变慢，停了一次，又停了一次。”
“他的道具一直在被触发使用。”
“用完了自然就去阎王了。”
孟在驰心想，你为什么在他脚步变慢的时候没有提醒过他一次，哪怕一次西门聪就不会死在这里。
他本以为这个“它”是为了四支八门的地位，为了权利。
现在看来，它到底想要什么？
明明利用自己和西门聪在四支八门里面就能不动声色地引起暗潮汹涌。
但它就这样放弃了西门聪。
它不是人，没有人的弱点。
而自己又该如何猜度它？
孟在驰绝望了。
可它开心极了，它就是个爱玩弄人心的怪物。
“闭上眼睛。”
“他是看到了不该看的才会死。”
就在这时，它又给了自己希望。
孟在驰立刻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又丝毫怀疑。
它为什么突然这么说？难不成自己在它眼里比西门家主价值更大？
孟在驰努力地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自己不会死在这里。
“闭上眼睛，听着我的脚步声，跟上。”
孟在驰照做，一路上只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偶尔被恶心的东西触碰上皮肤，心里也在默念着，径直跟上。
往下走了3层，因为是从6楼往下，现在已经是第3层。
距离离开酒店不到一半的距离。
自己毫发无损。
孟在驰已经完全被这种信赖感洗脑。
在四支八门千百年对抗鬼怪的战争里，即使去的是精英，在付出巨大装备代价的情况下，活下来的也是十不存一，百不存十。
而自己这几个人，竟然只折损了一个人就走完了一半的路途。
孟在驰已经完全拜倒了。
“你刚才看见了什么？”它道。
“刚才？”
它道：“没错，就是你告诉你有鬼，你打电话打不通之后。”
孟在驰老实道：“我看到的一切和酒店的装潢一样，没有变化。”
“是么？”它道“这个鬼应该是眼属性一类的鬼，它的鬼气目前已经覆盖了整座飞白大酒店，但你看见了它的眼睛没有？”
“没。”孟在驰答。
“眼属性的鬼，却能在隐藏自己的眼睛情况下杀\/人。”
“这可不一般。”
它道：“我实话可以告诉你，这些墙皮底下，你伸手过来。”
孟在驰伸出颤抖的手。
它冰凉的十指握在了孟在驰的手上。
随后将手按在墙皮上。
“用手抠开，不用睁眼看，去感受一下吧。”
它的声音十分的愉悦。
墙皮竟然是软的，还有一种热热的感觉。
孟在驰下意识的想挣脱，但他知道，惹得它不开心了，自己必然死在这里。
于是孟在驰用指甲去剐蹭墙皮。
墙皮底下有一层滑腻腻的的东西。
像是一层从肥猪身上刚割下来的，带着体温还在颤动的肥肉。
它抓住孟在驰的手左右抚摸着墙皮。
孟在驰感受到墙下又一个个凸起。
但距离不一定。
刚刚才摸到，再摸回原位置的时候又消失了。
孟在驰硬着头皮撕下一块墙皮。
但似乎什么也被他弄破了。
热乎乎的粘液飞溅到他的脸上，裸露的脖颈和西裤上。
腥臭又带着一点固状物。
“哈哈。”
它握紧孟在驰的几根手指往从墙皮里暴露出的凸起物扎去。
又是臭液飞溅。
“勾起手指。”它命令道。
孟在驰因为不能睁眼，只能感受到，这墙皮之下的凸起物，外表有一圈膜一样的东西。
它把孟在驰的手指插在凸起物理搅动着，孟在驰觉得越加恐惧。
因为膜里的东西已经被他的手指搅的像蛋花汤一样粘稠。
但他的手指能感受到，什么东西在震动，在跳着。
“怎么样，鬼眼的感觉，是不是感受到手指上特别的丝滑？”
“捅烂那眼睛时候的感觉，别提有多美妙了。”
它用孟在驰的手，将飞溅到孟在驰脸上和脖颈上的粘液，血迹一一抹开展平。
孟在驰在腥臭里压抑着一阵接一阵的干呕。
“刚刚西门聪就是被这些隐匿在墙内的眼睛看到了，它们会动。”
“你被看到了，没有道具就会直接导致死亡结果。”
“本来它应该是没有隐匿能力的，是进化嘛？哈哈。”
它笑的更开心了。
“鬼在这种低维世界还会进化啊。”
“也不知道其他低维世界的眼类鬼会不会进化。”
孟在驰继续跟在它身后。
手指滴滴答答地淌着鬼的血。
孟在驰小心问道，毕竟这关乎到他的命：“为什么说没有道具被看到就必定导致死亡结果？”
“这是因果律，不是你们这种低维生物能理解的。”
“只要达到A，就会b的意思。”
“只要做了A事，b就会发生，除了道具以外，没有任何可以阻挡。”
“鬼比你们这些人类，可是第二档的存在。”
“因此它们的逻辑在你们这就变成了颠扑不破的因果律。”
孟在驰问道：“那您是睁着眼睛的吗？您不怕吗？”
“我不借助这副肉体出现，这些鬼根本无法观测到我的存在。”它道。
“就是这副身体被因果律杀死，也对我不会有任何影响，况且这副身体，我想让它留下，鬼就不能伤它分毫。”
无法被观测？
鬼都无法观测到它，那么人就更不可能了。
它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战胜的。
“您不关押这个鬼吗？”孟在驰和它又走下了一楼。
现在已经是2楼。
就差咫尺之遥就能离开飞白大酒店这个鬼地方了。
“关押，为什么？”它道“死\/人的热闹你不爱看？多死一些，少死它一些，哪怕人类全部死掉，都和我无关。”
“我只是觉得死亡是个有趣的事情。”
“尤其是人的死亡，不由自主，不甘，恐惧，互相怨怼，猜忌。”
“人的情感十分有趣，死亡也是人情感效率最高的时候。”
它和孟在驰走向一楼大厅。
“呵呵，这几个人你认识吗？”它笑道。
“谁？”孟在驰问。
“西门辰，孟休，潘方。”
它毫无压力地读出飞白大酒店门口几人的名字。
即使从未见过，更别提相聚数十米。
“他们就在酒店门口，可能是料定了这个鬼怪偏向于需要一个身体，会选定这个酒店，在酒店外的人它暂时不愿管。”
“是他们放出了这个鬼？”孟在驰几乎咆哮道“是他们要至我们于死地？”
“不只是这个鬼。”
它道。
“他们手上还有一个呢。”
它的笑意更深了。
酒店外的几人面色已经发白。
孟休呆滞道：“潘方，你爸和我爸，都出来了。”
“这个鬼没能杀掉他们，他们也没能杀掉鬼？”
潘方一脚踹向站在最边上的西门辰。
“这不是b级鬼吗？我辛辛苦苦布置这么久，根本……根本就！”
正说着，孟休回过神来，从西门辰手里抢过他的公文包。
“这个不能乱用！”西门辰扑过去想抢回来。
“一开始就要你拿这个鬼吧？”潘方协助孟休，抓住西门辰的胳膊将他摔倒在地。
“是你说这个鬼不好控制，怕它大范围扩散，伤害无辜群众！呸！”潘方在西门辰脸上唾了一口。
潘方吼道：“你还说这个b级瞳墙更偏向于一个区域，群众扩散性小，但它确实没用，人还不是活着，完完整整地从里面出来了？”
“一开始就该用这个鬼，死多少人都无所谓！”
因为几人站在鬼气边缘，他们的身影在外界看来都会扭曲成正常的场景，甚至经过的人都会丧失对他们的感知。
“你既然拿来了就应该知道我的手段，再敢多事阻拦我杀你全家，你儿女，老婆，一个都别想活。”
西门辰被打倒在地的身体变得更加颓唐。
自己已经是助纣为虐了。
现在做什么也无法回头。
潘方将公文包里的东西倒空。
冲向酒店门口。
此时还留在里面的人，除了它和孟在驰已经全部惨死在地。
尸\/块混杂。
潘方看着阴翳的酒店，脸上笑的十分夸张。
感应门自动开了。
潘方将公文包连着里面的东西一起丢了进去。
公文包里面已经被打开盖子的东西，顿时粉碎，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全去\/死吧！”潘方彻底疯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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