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枕遥捂住胸口，那股窒息感仍在，但过了一会儿窒息感就慢慢消退。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这才缓过来。
刚刚是在做梦吗？
宋枕遥有些怀疑了。
但她能感觉到掌心的湿润。
张开手掌，上面的水渍还未消退。
“无向同天之地……”
宋枕遥那时只听声音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于是那个声音在宋枕遥手掌上写了几个字。
不是梦。
宋枕遥挣扎着坐起，但身体十分的虚弱，就像是剧烈运动后脱力了一样。
只是在那个地方待了一会儿，消耗怎么这么大。
宋枕遥伸出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然后按下九竹雪的电话。
电话几乎立刻被拨通，好像那个人一直守着。
“你……”
九竹雪几乎抢在宋枕遥话前，但她很快就不说了。
“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宋枕遥顿了顿，喘过一口气来。
“等很久了吧，你可以去睡了。”
九竹雪没有挂断电话。
“什么等很久……你几乎是刚刚让我出门就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有什么急事……”
宋枕遥心里一惊，手指划开通话界面，回到了主界面。
8点07分。
自己回到家后晕倒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
根据自己在无向同天之地走的步数进行计算，她少说在里面花了40分钟。
但在外界的时间却毫无变化。
无向同天之地，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不同于鬼神界和人间界，是桥梁亦或是门，自己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还有机会去那个地方。
宋枕遥躺在床\/上，努力地让自己混沌的大脑变得清晰，她从来不是那种机缘巧合运气好拿到点信息，就把线索丢给她人，自己不费一点力气的人。
靠自己比靠谁都靠谱。
推开一切的疑惑，最首先的问题就是，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无向同天之地？
之前自己是从未去过这片地方。
难不成是因为它？宋枕遥的视线落在被纸包住的胭脂血上。
宋枕遥知道，潘方给她的胭脂血不是羽状胭脂血，而是最珍贵的完全态胭脂血。
原因无他。
宋枕遥嘴角有些低落。
因为自己见过。
她的手指费劲地在枕头旁里摸索着。
在贴近墙的一侧，有一个怎么也捂不热的木头匣子。
宋枕遥转过身将它抱在怀里。
谁见到了都得说一句疯子。
因为这里面装的是晚玉的遗骨。
虽说已经宝石化，但用寻常人的视角，和与爱人的骨灰同床共枕无异。
宋枕遥在晚玉死后，甚至也没有思考过什么，只觉得和晚玉一起睡是理所当然的。
自己这么爱她，她也这么爱自己。
即使是死亡，也不能改变的事实。
她疯了？
不，宋枕遥没有疯，她的爱就是如此，平日里包容，一心想着白头偕老，一生唯一。
但爱人的死，也不会泯灭这份爱，只是这份爱将以另一种方式展现。
如果晚玉是一个普通人，宋枕遥也愿意日日抱着她的骨\/灰睡。
宋枕遥抱着木匣，搂的更紧了，在上面落在一吻。
“影，你觉得呢？”
死人当然无法回答。
宋枕遥满是怜爱地摸了摸木匣：“没事，你睡着就好，我来想，待会儿告诉你。”
“会不会冷？今天空调会不会开的有点低，冷的话我就抱紧你。”
“影，乖，先睡会儿，我待会儿再睡。”
“嗯，抱着呢，没事。”
“我爱你。”
“晚安。”
宋枕遥的思绪接着往下。
自己今天是因为完全态胭脂血，才能进入无向同天之地吗？
宋枕遥突然想到那些研究完全态胭脂血的研究人员，心思一转。
那他们是不是也去过那个“无向同天之地”？
看来之后得和梁悦铭问问。
她手里还有几个四支八门的研究员。
但无向同天之地之地里那个声音告诉她的远不止这些。
“你身上有着浓厚的……气息，但却没有异化，你很奇怪。”
我身上有什么气息？
“异化”又是什么？
宋枕遥干脆在备忘录里把“气息”和“异化”二词写了下来。
等等！
自己之前没去过无向同天之地，但今天接过潘方给的完全态胭脂血才进入了无向同天之地。
这可以猜想出，完全态胭脂血和无向同天之地息息相关。
但自己之所以能够进入无向同天之地，是因为接触了完全态胭脂血，还是回来的路上，等红灯的时候一直将它带在自己身上？
进入无向同天之地的条件是“触碰”还是“完全态胭脂血有一段时间停留在身边位置”？
不对！
宋枕遥感觉自己的推论像是有漏洞。
但她一直不明白错在了哪里。
直到她的手指再次触碰到了那片冰凉。
在潘方给自己完全态胭脂血之前，自己就已经和完全态胭脂血有过许多次触碰，甚至有将近1个月时间的朝夕相处。
宋枕遥抚摸过冰冷的木匣。
因为她一直把宝石化的晚玉时时刻刻抱在怀里。
这两个条件自己早就满足，可为什么在这之前自己没能进去过无向同天之地？
推论陷入了死局。
也许这两个条件都不是正确的。
但进入无向同天之地的方法必然和胭脂血有密切关联。
宋枕遥想，最妥帖的方法就是收集更多的信息。
她要收集的，就是那些和胭脂血有过密切接触的人，有哪些人进入了无向同天之地，又有哪些人做过什么特别的事。
这不是件简单的事，因为无向同天之地的存在完全出乎普通人类的认知之外。
“身上有浓厚的……气息，但又没有出现异化。”
宋枕遥咬文嚼字。
脑海里回忆起那个声音的笃定。
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有浓厚的……气息，就一定会出现异化吗？
胭脂血，气息，异化。
胭脂血和异化。
脑海里似乎有一条关联变得清晰。
难不成胭脂血和异化有什么联系。
看来找出使用过完全态胭脂血的人，是当务之急了。
如此才能顺藤摸瓜。
突然，宋枕遥想起了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晚玉和她水果。
是关于梁悦铭的爷爷梁书瑞的死。
梁悦铭的爷爷是因为发现了胭脂血的存在和制作运作，和四支八门当面对峙，然后被杀死。
当时在梁爷爷死去的房间的边角里找到了粉末状的胭脂血。
而那些和梁爷爷对峙的四支八门，使了金蝉脱壳之计，将各人的死尸留在现场，换上了新皮囊。
不仅给死去的梁爷爷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而瞒天过海，刚好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梁悦铭还是在十几年的过程中找出了真相，不仅如此，还揭露了胭脂血的存在和罪恶。
宋枕遥心想道，这还真巧，正愁完全态胭脂血有精神转移的功效，无法找到换了数个皮囊的使用者。
这不，只要查出来那场会谈和梁爷爷见面的四支八门高层，就能得知他们的原身。
这些人原身的过往在四支八门里耀眼的很，根本不是秘密，想查也不用大费周章。
性格，怪癖，不自觉的习惯通通都能掌握。
再在这些年四支八门掌权，飞黄腾达的年轻人里进行判断。
难度已经不算太大。
因为这些人不敢用自己原先的名头行动，一定是选择“垂帘听政”的做法，也不会留太多人在自己身边，免得自己“偷身体”的行为暴露。
这样的人，绑走的难度也不大，突然失踪“明面上的家主”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寻找。
终于找到突破口了。
宋枕遥松下一口气，生怕自己的计划出什么差错。
但是她仍旧有一个顾虑。
一个十分大的顾虑。
潘方。
她仍旧记得潘方在她耳边亲口说的话。
“你不是人对吗？”
“我当然不是人。”
宋枕遥并非借“你不是人”讽刺他。
潘方也不是毫不在意的“反讽”。
他们互相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宋枕遥细心观察过当时谈判的所有人，他们脸上的古怪做不了假，就在潘方发表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时。
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脸上写着“不解”二字。
潘方性格大变完全是板上钉钉。
可是，那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潘方也是谁呢？
或者说，那具肉身之下是谁的灵魂？
宋枕遥回忆着潘方的话语。
将“降临”“游戏”“恩赐”“干涉的权利”“不属于这个世界”“人类社会”“观察过许多世界，每个世界都会走向……”等奇怪的话语记入备忘录。
潘方说要让宋枕遥亲眼经历一下“未来的世界”。
而这块胭脂血就是未来世界的“门票”。
所以他是想让自己去无向同天之地，无向同天之地就是未来的世界？
宋枕遥觉得很荒唐。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真正的潘方已经消失，现在的那个说不定是神或是鬼。
宋枕遥将想不通的问题放下。
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围绕着胭脂血的一切。
按照梁悦铭的计划，如果谈判失败就要尝试和神明阵营联系，争取取得同盟施压。
可是。
那天在避暑山庄，宋枕遥亲眼看见了陆唯锦的出现，而且陆唯锦是帮助四支八门控制住了他们，不让他们再深入。
避暑山庄，胭脂血生产展览。
陆唯锦的出现意味着她和四支八门有合作。
但在合作之前，她难道不知道胭脂血就是由她同胞的血肉和不甘提炼而成的吗？
她一定知道。
陆唯锦是神明阵营中的红派。
宋枕遥不禁有些焦虑了，神明阵营矛盾尚且十分大，联合对付四支八门都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困难。
目前红派的神明更是讳莫如深，难以取得交集。
所以红派当真会和自己这些人合作打击胭脂血生产交易？
还是说。
红派的态度和陆唯锦的态度其实并无差异。
他们也支持胭脂血的生产交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场谈判就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宋枕遥紧紧握着的手渐渐松开。
当务之急就是谈判，这也是目前他们手里最有利的筹码，只有谈判成功，才能在现下和将来的一段时间里维持和平。
所以神明阵营的支持必不可少。
先将无向同天之地和自己身上的神秘气息放在一边。
宋枕遥想要先摸清陆唯锦的态度。
进而主动接近红派。
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宋枕遥准备着把潘方关于“调查50，70，90年代”的建议提供给梁悦铭，同时也要取得新的进展。
因为自己至少和饼子哥，叶容寒，晚玉，凤珍等灰派神明有过沟通和交流。
接近红派神明也会更加容易一些。
哪怕再危险，自己也会担当起。
宋枕遥看的出梁悦铭自从谈判失败后，状态下滑的十分厉害。
如果梁悦铭需要她，她随时可以伸出援手，现在就让她静静，一个人思考一会儿。
至于压力，宋枕遥也想着要帮梁悦铭分担。
毕竟，现在还在坚持和四支八门对抗的也只有梁家。
换句话说，梁家的压力主要都在梁悦铭身上。
当初和四支八门不对付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老人们也相继去世，梁家也重新回到了四支八门。
“没必要再和四支八门站在对立面了。”
“谁都不是装没听见，没看见？我们为什么不能？”
“我们在这场交易里是获利方，完全不明白梁家主现在的做法！”
“年纪越大就该越沉稳，还以为是少年气盛，跟和我们不是一个境界的对手叫板？”
梁悦铭虽然有支持者，但也不多了。
初次谈判的失败完全是雪上加霜，她甚至有些自顾不暇。
各有各的伤痛，却同样选择了前行。
宋枕遥露出一丝苦笑，手上的凉意透过指尖攀上胳膊，刺穿这一颗心脏。
这颗心曾经为爱人所跳动。
但它也不止为爱人而跳动。
坚持与信仰让它在悲哀中继续挣扎，永远向前。
直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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