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有他的心思。他一直对书记、省长给他的这个职位耿耿于怀,总认为名不正,言不顺。他说,不想让书记、省长做毫无目的性的扶持,必须做到让书记、省长看到扶持价值才去扶持,不然说话没底气,心里不踏实。”
“好,有志气,我喜欢。”丁荣辉认可地点头,“这才是一个实干家的具体表现。好,陈省长、青春,咱们就等,等他干出一个有说服力的试点,咱们亲自去看。如果可行,立刻会同有关部门,大力扶持,全面推广。”两人点头。
陶青春又说:“书记、省长,他还有一个难得的优点,是很有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对铺张浪费深恶痛绝。”
“噢,这可是现在很难看到的。”丁荣辉饶有兴趣地起了起身,“说说具体表现。”
“就在我回来的那天,”陶青春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说得详细些,“青峰县汪县长为了选指挥部办公地点一筹莫展,便征求小古同志的意见。连他也没想到小古同志三言两语,就解决了。最后决定选在废弃的工具厂内,既有办公室,又有物资库,粉刷一下即可使用,不但不用投入资金,还特别适用。他还建议汪县长,不购买新办公设备,征用各部门淘汰的桌椅,重新启用,无疑又为财政省下一大笔钱。”
“好,是个会过日子的主。”丁荣辉点头说,“这和他来自基层,知道钱来之不易有直接关系。不过,现在的年轻人还能从思想深处保持这种传统是难能可贵的,说明他从根本上就是个朴实无华的人,这种人用着让人放心。”
陶青春继续说:“中午的时候,他给我打电话,汇报了一个情况。早晨他去了工具厂,检查办公室粉刷,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一个领导干部在粉刷墙面的这点小事上,竟然开始做手脚了。没多少钱的工程作价两万,还不知足,在涂料内掺水。他上前制止,包活儿的那领导的侄子不认识小古,口出不逊,大打出手,结果低估了小古的身手,四个人都被他打倒。他便征用了建设惠民小区的腾飞建筑公司五名工人和原料,免费施工。那位局级领导被他训斥了一番,还赔上了涂料。”
丁荣辉想起古新宇的一句话:“他就是吃到肚子里,我也要给他打吐出来。”不由哈哈大笑,“他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还真是说到做到。刚开始就来个下马威,以后没人敢轻易伸手了。”
“他不会给任何人伸手的机会。”陶青春从公文包内拿出打印好的按古新字计划拟定的资金注入方法计划报告,站起来走过去，“书记,省长,这是小古同志亲自拟定的。”把报告递上去,坐回到沙发上。
丁荣辉把计划报告详细看了一遍,又重看一遍,不由拍案叫绝:“这小子就是个贪官污吏的杀手,谁想从中捞一毛钱,门儿都没有。陈省长,你也看看这份绝妙的计划报告。”
陈霆也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好,不失为一个妙着。这才是把钱用到该用的地方的根本。从这里也看得出,小古也没想从中捞一分一文的好处,所有贪路都断得干干净净。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要贪,不然他也不会出这份计划报告。”
丁荣辉说:“青春,这份报告可行,就按这个计划施行。”
“他不只是向书记报告。”陶青春点点头又说,“他是想让书记、省长把这份计划报告以指令性文件方式,在资金注入时,下发到指挥部,责令指挥部按指令强制执行。”
“他这是又要一把尚方宝剑啊。”丁荣辉说,“好,这把斩黑手的尚方宝剑我出,还要开刃、磨利再交给他。”
陈霆点头:“有了这个指令,省里对扶持更有信心,更放心了。小古同志是个人才,不,是天才。下面领导干部怎么就想不出这么好的办法呢?”
“他也说过这个问题。”陶青春说,“他说不是下面领导想不出来,是根本不想这么做。因为这么做断了他们的财路。”
“是这个问题。”丁荣辉说,“这就是一些地区经济发展迟缓的重要原因。一旦有了扶持政策,某些领导干部便蠢蠢欲动,先想着从中捞什么好处。资金一到,便利用各种手段,分化吞食。小古的这个资金注入计划,有效扼制了这种现象的发生。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方法会影响到下面工作积极性,应该考虑怎么调动基层领导干部积极性的问题。”
“是啊。我也和小古提出了这个问题。”陶青春说,“小古提议这个资金注入指令,必须注入资金时再下发到指挥部,就是出于这个原因。他会上说会有大量扶持资金注入,就是要让那些领导干部认为有利可图,积极进入指挥部,等到正常运作,再用各种责任制约束住各级领导干部。他也正在和汪县长共同拟定对领导干部的约束制度,和中央指示的领导干部问责制不谋而合。他说要让不作为的领导干部赶紧滚蛋,给能干的人,干实事儿的人腾地方。”
31
“他想提前推行领导干部问责制？”丁荣辉惊异地问。
陶青春摇摇头：“他还不知道领导干部问责制这个概念,不过他的思路和领导干部问责制不谋而合,大体相同。”
“好,你告诉他,省里对他的想法大力支持,一经发现领导干部有重大问题,纪检,检察机关立刻介入,一查到底。”丁荣辉斩钉截铁地说。
陈霆也表态:“陶副省长,通知小古同志,把这项工作也抓实抓稳,也做为一项试点工程,争取年底有突出的典型,做为响应中央号召,推行领导干部问责制的样本。”
“是。”阿青春点头,“我马上通知他。”
丁荣辉又想起两个事,问:“青春,昨天我看了新闻联播,还有小古同志的婚礼镜头和惠民小区奠基剪彩,这里也有吗?”
“有。”陶青春指了指说,“在下面两个文件夹。”
丁荣辉和陈惠共同看了一遍纪晓晓采访的古新宇婚礼前的讲话,都笑了。丁荣辉笑着说:“这小子幽默起来蛮可爱的嘛。我确实喜欢上他了。一个年轻人,不仅朝气蓬勃,思想还前卫,眼光不是一般的长远,心思不是一般的缜密,性格不是一般的刚直，好好培养是个好苗子。他今天大打出手,会不会给自己惹上麻烦,遭人报复啊?”
“我也担心呢，毕竟他得罪了一个局级领导。”陶青春的确还在担心着,正想汇报完工作和周兴国研究此事呢,没想到丁书记会亲自关心起古新宇的安危,不失为一个极好的信号。
丁荣辉果断地下令:“青春,你马上责成市公安局,给青峰县公安局下达死命令,加大对小古同志的保护力度,确保他的人身安全。”
“好，我马上通知。”陶青春答应着，又说，“书记，省长，小古马上要自筹资金进农机设备，咱是不是给他政策,把对农村机械的补贴政策往前提一提,帮他一把。”
“可以。”丁荣辉毫不犹豫,“好的政策就应该给干实事儿的人,通知他把相关手续办好,再给他一次特事特批,马上批,不允许任何人阻拦。”
陶青春当然高兴,又提起了惠民工程:“书记,省长,下一个文件夹是关于惠民小区的,您看一下,我还有事汇报。”
丁荣辉点头,打开了下个文件夹,把个三十多分钟的剪影仪式看完,又看了肖腾飞大表决心讲话:点点头:“年底进户,时间紧任务重啊。”
“是啊!”陶青春说,“青峰县建筑业还不发达,设备陈旧,而且出售期楼实行不通,腾飞公司压力不少啊。昨天小古同志发现了这个问题,向兰婧反映了情况。兰婧在省建一公司和市建二公司为他半价租用了五台先进的建筑塔吊。省里有没有什么办法为他解决一部份扶持贷款或扶持资金,确保这个惠民工程年底顺利竣工,为咱们省民生工程增添一些亮点呢?”
陈霞看了看丁荣辉,丁荣辉点点头。陈霞说:“陶副省长,通知腾飞公司,把五证、对特困户优惠说明及一些相关手续准备齐全,我责成相关部门尽快办理,你也协调一些银行,给予一定资金贷款,把这个民生工程出色地完成。”
阿青春终于松了口气,站起来:“书记、省长,我的汇报就这些，您们还有什么指示。”
“没有了。”丁荣辉说,“青春同志,这次青峰县之行收获很大,你去吧,把关于小古的事立即落实。告诉他好好干,我和省长都看好他。”
“好!”陶青春说:“书记、者长,那我去了。有什么情况我及时汇报。”丁荣辉点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古新宇也没闲着,到农机局把吕敏接到砖厂他的办公室内,按陶青春捎回的内部资料,跟吕敏研究着准备材料。吕敏细看了扶持政策,暗暗惊心这次的力度是前所未有的。能从省里拿来这内部资料,别说县农机局,就是市里也办不到。不过,古新宇能办到的事多了，吕敏也就见怪不怪了。
古新宇让吕敏按照资料上的要求,以南洼乡里的名义,用他的笔记本电脑形成文件,以便打印、盖章。
刚弄到一半,陶青春来了电话:“小宇,丁书记、陈省长对你的农机具补贴特批,很可能是全省第一份。”
古新宇高兴地说:“舅舅,吴厂长的爱人吕敏就在农机局工作,主管农用机械,我们正在秘密准备手续呢。我打算让她全权负责这方面的工作，原因是她不会从中牟利。舅舅,可不可以对县里宣称,这个政策是她要来的?”
“你说了算，县里你去协调,我和你统一口径。”陶青春猜到他又要提拨人。让他放心的是古新宇提拨的人绝不会错,便不干涉。
“好啊!”古新宇笑着说,“那我就按领导的意思办了。”
陶青春笑了,心想:明明是你的意思,说什么领导的意思。他不去计较,问:“早上那些人没找你麻烦吧。丁书记也很担心,让我责令市公安局给青峰具公安局下令，保护你的人身安全。我已经给你二叔打过电话了,估计他和青峰县公安局很快跟你联系。”
“不用了吧?”古新宇说,“那些人打不过我的。”
“还是防着点儿好。”陶青春不放心,“你就听县公安局安排吧。”
“好吧!”古新宇为了让陶青春放心,“我听他们的。”
“还有个事儿。你让肖腾飞马上和你舅妈联系,把手续补全,十八号你给我带回来,书记、省长对他的扶持也特批了。”陶青春交待着。
“我一会儿就给他打电话,舅舅,你就是有效率。是百姓的好领导。”古新宇又送出一顶高帽。
“别拍了。没事我挂了,注意安全。”陶青春笑笑挂了电话。
刚放下电话,周兴国就来了电话:“小宇,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二叔不用担心。”
“能不担心吗?我已经给焦东阳下了命令,让他对你的安全进行全程保护,具体的你听他的安排。”
“好!二叔,这几天太忙,没给梓桐打电话。你告诉她,我十七号回去看她。”
“你忙你的吧,昨天看你的新闻了,乐得她直蹿高。”
古新宇笑了:“告诉她,回去给她买好吃的。”
“行,注意安全吧。我先挂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如果有必要,我亲自去清理一下青峰县治安环境。不论是谁,我都给他端掉。”
“该让二叔出马的时候,我肯定不会少麻烦。”
放下电话,古新宇马上接到了贺光的电话:“小宇,你在哪儿,局长让你马上来县公安局。”
“好!我马上到。”古新宇放下电话,对吕敏说,“嫂子,我去公安局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到了公安局,贺光立刻带他到焦东阳办公室。焦东阳询问了具体情况后,对贺光说:“你马上派两名民警,一辆警车,全程跟随古组长,保护他的安全。”
“不用,不用。”古新宇摆手说,“别这么兴师动众的,我应付得来。”
“市局下令了,我不敢违抗。”焦东阳说,“保护古组长的安全就是局里的任务。”说完冲贺光一挥手,贺光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贺光带两名民警进来了。焦东阳问:“装备配齐了吗?”
“配齐了。”贺光点头说,“另配一套对讲机。”
“好!”焦东阳对两名民警说,“你们的任务是全程保护古组长的安全,晚上送到住处,早上接古组长上班。”
“是。“两名民警一立定,“保证完成任务。”
古新宇见架势有点儿大,勉为其难地说:“焦局,上面有令我只能听从安排。不过,我十七号回省城,以后就不用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这样我真不习惯。”
“不习惯慢慢习惯。”焦东阳说,“市局的死命令,我不能打折扣,否则一旦有事,我负不起责任。古组长要支持我的工作啊!”
“支持,支持。”古新宇点头,“谢谢焦局,那我忙去了。”
“去吧!”焦东阳对贺光说,“你陪古组长下去吧。”
贺光跟古新宇来到车上,把对讲机调到110指挥中心频道,并试着和110指挥中心通话。一切安排好后,才嘱咐一句注意安全,下了车。
古新宇开车走在回砖厂的路上,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紧
随其后的警车,笑笑摇摇头,觉得实在没这个必要。
吕敏已做好了全部手续,见古新宇回来说:“小宇,都齐了,去你哥办公室打印出来就可以了。”
“好!”古新宇点头,“那你去打吧,多打印几份,留着备用。”
吕敏答应一声,拨下U盘,去了吴明办公室。
吴明看了一眼窗外的警车,笑笑:“得,你现在是青峰县重点保护对象了。”
古新宇笑着摇摇头:“没这必要。”又问，“哥,我虽然在县里呆了三年多,也听说咱们县有几个出名的社会人,你对他们了解多吗？”
“我和他们也没什么交集,不过对他们有一些了解。比如裴三,姜老大。裴三叫裴永,是工商局局长尚林的妻任,家在农村,什么正经工作,靠在菜市场和商铺收些奇怪的费用牟利。这些商户都知道他是工商局长的亲戚,只能照拿。也有的不想给,他便指挥手下养的几个地疾流氓,使用暴力,也就没人再敢说不了。姜老大叫姜志超,倒在市政部门有正式工作,却只拿工资很少上班,他开了一家舞斤和一家洗浴,养小姐,还聚众赌博,靠收小姐提成和放高利贷给赌博的人牟取暴利。他人更多,大约十个,除了看场子就追赌债,伤人是经常的事。”
古新宇以前只是听说有几个大哥级的人物,也没太在意。可有了今天陈非的事,让他不得不引起关注。听吴明一说,便问:“养小姐,聚众赌博?还放高利贷?居公安局不管?”
吴明看了一眼外面的警车说:“还是有你不懂的地方。社会上混的人,哪个没有强硬的后台?听说他是青峰县公安局一个副局长的外甥，而且和郑顺书记的儿子郑旭关系密切，什么事还不是一个电话就摆平。”
古新宇点点头:“今天陈非就是例子。”
“陈非?”吴明一副不值一提的表情,“我听都没听说过。郑旭才是这个县最大的社会头子。他是财政局的副局长,靠郑顺的势力,偏偏插手小区动迁的事。听说他手下有四个人,号称四大金刚,十八个小弟,号称十八罗汉。他们通过郑顺的渠道,知道哪里动迁,便开始大肆强买民房,再高价强行卖给建筑商,狮子大开口,牟取暴利。不管是居民还是建筑商,稍有反抗,便使用威胁、恐吓,甚至殴打等手段,达到目的为止。打伤、打残的事不在少数。”
“还有这个黑暗的事儿呢?”古新宇瞪大了眼睛,“肖腾飞怎么没和我说过?他不会不知道吧?”
“这不怪他。以前你没有实力,和你说了也是白说,走漏风声对他没有好处。现在你有实力,他更不能对你说了。他清楚你的性格,知道了不会不管。可他们有强大的背景,腾飞实在不想给你惹麻烦。听说郑旭现在正用别人的名注册建筑公司。如果让他注册成功,那将是青峰县建筑业的一场灾难。”吴明看了古新宇一眼,接着说,“腾飞去年的工程就被郑旭讹去二十几万,今年更变本加厉,又多花了三十几万。还有,那些特困户有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他搞的鬼。”
古新宇脸色铁青,一拍桌子:“肖腾飞,你个胆小鬼,这么大的事只字不提,还拿我当哥们吗?”
吴明拍了拍他的肩头:“别生气,腾飞前几天跟我说过,不能让你知道。可今天有了陈非的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说咱们县的社会背景,也好对自己有个保护作用,并不是让你替腾飞出头,毕竟郑旭是县委书记的儿子 在咱们县那就是太子。”
“管他太子还是公主?就是他老爹犯错误也得给他拿下。有这样无恶不做的儿子,他屁股也干净不哪儿去。这几个人必须清理掉。”
“可别。”吴明说:“兄弟,他们几个根深蒂固,相互关联,除非一招致命,否则不能轻易出手。怕打蛇不死,会反口咬人。你是有省里、市公安局支持,可山高皇帝远,怕是鞭长莫及啊。就说郑旭吧,他娶了白立波的侄女,那都是根基呀。我还听说,姜世超经常到中学物色一些女中学生,使用一些手段,骗到他的舞斤,供郑旭享乐。有一个女孩的哥哥找他们理论,被打掉了门牙不说,还被定为寻衅滋事,判了两年刑。”
古新宇义愤填膺:“简直畜牲不如,无法无天。公、检、法干什么吃的。”
“别激动。”吴明又拍了拍他的肩头,“我也恨这帮畜牲，也知道你一定会管。可是兄弟,咱得用智慧,这方面你比我强。清除他们不急于一时,从长计议。”
古新宇听他说得很有道理,舒了一口气:“你说的对,要打就把他们连根拔起,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哥,放心吧,我不会轻举妄动的。对了,吴启在哪里?”
“吴启?”吴明惊讶地问,“你找他做什么?”
“他不是混吗?为什么不跟他们混?”古新宇冷笑着说。
吴明看着他的笑，似乎明白了:“你想让他当卧底?不行,不行,他把咱们给卖了,岂不打草惊蛇?”
“没事儿。”古新宇说,“哥,还记得他当初写的保证书吗?我联合贺光吓他一下,就说上面看到了他的底案,要重新审理,定他的罪,然后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让他打入这个集团,打探消息。还给他消费和生活费用,争取把这几个团伙清除掉,不然很可能成为经济发展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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