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随着那位莫尔兰的祭司走出宽阔神圣的大神殿。
而因预言仪式而疯癫的卡玛祭司，就在大神殿背后的树林之中。
“每天都有仆人给卡玛祭司送去水和食物，每次都得把他彻底按住之后，才能将水和食物喂到他嘴里。”
踩在地上的树枝上，脚下发出吱呀声，那莫尔兰的祭司一遍又一遍地强调卡玛祭司的疯癫。
他愈是这样强调，维娜卡纳就愈是怀疑。
或许拉尔祭司隐瞒了些什么。
简跟在维娜卡纳的身后，快上年纪的修女嬷嬷没有王女那般敏锐的洞察力，如其他诸神祭司一般，暂且相信了那位祭司的话语。
走入森林有一段时间，阳光愈渐被茂密的树叶遮蔽，仅在地上留下支离破碎的光斑，众人踩在树枝落叶的吱呀声里，在某个时间点，兀然混杂了一种孤独的腹部气流声，没有人说话，这气流声在脚步中寂静地回响，让众人的双脚即使踩在密林少见的大片阳光里时，都感觉到非同一般的冰凉。
每个人心中多了一种预感...卡玛祭司已经近在迟尺了。
等走到一处树木粗壮的地方，地上铺满了树枝落叶，它们都绿意葱葱，新得可怕，俨然不是自然掉落的，而是在某种剧烈挣扎下断裂。
越过这些，忽视掉混杂脚步里的腹部气流声，众人终于看见了一个捆死在古木上的身影。
一颗干瘦的头颅昂面朝天，依靠着与树干的摩擦固定住，没有无力地垂下。他的身影枯瘦得像具死尸，让人看上去第一眼觉得腐败。
卡玛祭司身上衣衫褴褛，比奴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四肢和躯干扭曲，似乎再也无法忍受脚趾蜷缩的冰冷和腹部气流的回荡，形态表达出恐惧和狂热，致使四周的气氛都陷入静寂而孤独的泥潭中，而他就是肮脏泥潭的本身，永世不得超脱。
诸神祭司们都被这散发着混沌肮脏气息的男子给震慑住，这些自称以纯净之身侍奉神祗的人们，一时间不敢靠近，只敢远观。
“...我这便把卡玛祭司给叫醒......”
良久之后，那位莫尔兰的祭司开口道。
预言之神的祭司微微点头，道：
“有劳你了，他一开口，我便为你们解析预言。”
话音落下后，预言之神的祭司睁开了额头上的灵视之眼，一股命运难以捉摸的气息从中溢出。
莫尔兰的祭司缓缓上前，伸出双手，拍打卡玛祭司的脸庞。
卡玛祭司在拍打声中，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
他内瘪的喉咙立即鼓起，两片唇瓣一张，
“死了！死了！诸神死了！神像、神像...神像全垮了！莫尔兰...哦...地上神莫尔兰！你不是神，而是人！”
卡玛祭司伸长的脖子像只犯疫的公鸡，本就内瘪的喉咙在声嘶力竭的叫喊中更加瘪下，像是被晒干的干瘪牛胃。
锐利而沙哑的声音险些刺破了众人的耳膜。
预言之神的祭司立定原地，口中念出长串的祷文，灵视之眼的气息涌了出来。
维娜卡纳旁观着这一切，她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任何反应。
见卡玛祭司吐出癫狂之语，特别是最后一句时，莫尔兰的祭司颇为尴尬地与几位祭司对视了一眼。
“卡玛祭司、卡玛祭司！关于寒霜巨龙索多拉...还有失踪的大祭司，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预言之神的祭司对莫尔兰的祭司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引导地问道。
“索多拉...该死的索多拉...它吃了诸神，它不是它，诸神被它当羔羊吃了！哦.，.羔羊，艾姆家的羔羊，它害怕公鸡...”
卡玛祭司的话语凌乱，前言与后语几乎毫无关系。
预言之神的祭司摇了摇头，吐字道：
“这是虚假的...根本不是预言，不过是疯话。”
信奉预言之神，数十年解读预言的祭司说出此语，自然不可能作假。
“我知道真相，我知道真相！大祭司失踪了...哦，他变成了索多拉...他昨天失踪了，今天变成了索多拉，明天就有变成一只螃蟹...他吐泡泡，他吐泡泡！”
卡玛祭司好似听到了什么，他狂悖不安地叫喊道。
滑稽荒诞的言语被以一种极为恐惧的语气说出时，几乎每个人都感受到难言的可怖。
“那也是虚假的...他嘴里没有一句预言......”
“这...卡玛祭司还有一丝清醒时...声称自己说的就是预言.....”
那位莫尔兰的祭司犹豫地说道。
预言之神的祭司摇了摇头，以宽慰的口吻说道：
“那也是他刚疯的时候，现在...卡玛祭司已经病入膏肓了，做不得真。”
“预言...预言，我不知道什么预言，这世上没有预言，只有真相！诸神已死！她们被烤死了，被淹死了...或许又活了！突然又活了...哈哈，毕竟是神，哪有这么容易死.....
不、不对，因为是神，所以不合常理，她们又死了...莫尔兰却活了...不对，都死了，我是螃蟹，我却活了......”
癫狂的言语说到后面，卡玛祭司彻彻底底的语无伦次，陷入了无人能够理解的逻辑之内，疯魔的面目叫祭司们觉得肮脏。
莫尔兰的祭司望向预言之神的祭司。
“这也是假...他没有一句话是预言...”
说完，预言之神的祭司缓缓阖上灵视之眼，失望地说道：
“让他睡吧，我们别再打扰他了。愿他得到诸神的祝福。”
莫尔兰的祭司脸色沉重，而后道：
“那我们走吧，等卡玛祭司喊累了，他自然会昏睡过去。”
几位诸神祭司的面上流露出不同的失望，他们全然没想到，卡玛祭司已经完全疯狂，疯言疯语里没有一句是真实的预言，更没有任何意义。
简这时凑近到维娜卡纳的耳畔。
她问道：
“你能看到什么吗？”
“什么也没看到。”
王女摇摇头，她从神性中看到的，与预言之神的祭司的表述相差无几。
卡玛祭司完全疯了。
于是，几位祭司不再久留这被卡玛祭司侵染的混沌肮脏之地，他们早早地转过身，在他人的带领下走出这片树林。
维娜卡纳等他们走远几步再跟上，保持一定的距离。
卡玛祭司仍在吐露癫狂言语。
就在王女的后脚跟离开地面时...
维娜卡纳最后听到一句陡然超凡脱俗的言语。
“死了，死了...诸神的石像死了，好让真正的圣像立起来...”
这般言语宛似神启...
只有真正的先知才会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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