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觉得长老院会怎么选？是选南边？还是放弃北面？还是坐山观虎斗？”
会议室内，石景见已无旁人忍不住发问，他这么一问，先前一直不发言充木头的蓝开眼睛一亮，两人齐齐看向忙着抠脚的将军大人。
张扬手没停，头也不抬，噗嗤一声，带着不屑说道:“选屁选，小孩子在做选择。”
“再说，长老们也没得选，国事不是家事，大势之下，掌权者的底线要灵活，得足够不要脸，不能一成不变依喜好做决定。”
“我的看法，长老们会走一步，看一步，下一步，一门心思混中找好处，就他们那德邦，绝对是看见西瓜捡西瓜，看见芝麻就弯腰。”
石景闻言一笑，没敢出声附和调侃长老院，没很到准确答案的他，和同样迷糊的蓝开对眼一瞧，知道蓝开不会开口的们脸一僵，还是不死心又道:“那忻城，陌城怎么办？长老院前几天还大张旗鼓要和他们立盟约，起这么高的调，现在这情况可不好下台。”
张扬脚一放，脑袋一抬，带气喷人:“让你们看书动脑，不是让你们看猪洗澡，你们就不能想想那边能给同盟带来什么，同盟又图忻城什么？”
“忻城，陌城”石景皱眉念叨，边念边想，可任他怎么想，就是说不出忻城、陌城给同盟带来的好处！土地，太远了够不着。商业，那地方乱哄哄，除了军械、马匹粮草有销路，其余的想都不用想，同盟在那边折腾了那么多年，貌似钱没挣到，还开始倒贴了。军事，怎么看都是个不讨好的活，忻城不但二面受敌，还位于一众国家的包围中，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攻陷，或被其他国家切断退路。
一想，一盘计，石景纠结了，实在想不出同盟为何大费周章，甚至还要给对方盟友身份，这明显付出和收入不对等，怎么看都是亏。
石景想不通。蓝开也想不通。都不想丢人现眼的他们目光一碰互相挑眉，然后很有默契的转头看向张扬，一副好奇样静待解惑。
张扬瞧见两个手下的损样，不但没生气，带着得意劲笑嘻嘻说了“人设”“人口”“埋钉子”三个词。三词一出，石景老脸一拉，蓝开一脸屎脸，明显都被张扬整得无可奈何，想骂又不敢骂。
张扬瞧见手下无可救药，还带憋屈的样，也无奈了，只得用一问一答的方式，变着法子让两人理解同盟这么做的原因。
张扬哭笑不得开问:“同盟的人口多吗？够不够用？”
蓝开一听，脑仁都不动一下，想都不想便答:“很多，很多，好多人都守着几亩田地过活，过得不怎样，也就这几年稍微好点，多了些赚钱的活。”
石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陷入回想，总觉得“人口”一词自己听过好多次，就是一时想不起什么时候听到，又是什么场合。
石景回想时，恰见自家老大一脸嫌弃，还白了自己一眼。张扬的面色，眼神的如同打封印，石景一下想到了黄图，想到了陆虎，想起两人也这么瞧过自己，两人的神态鄙夷和现在一模一样。
石景想明白眼神怎么回事后，便如同开窍，很快便想起张扬，黄图，陆虎三人窝一起对喷的事，记起这三人不曾一次就人口问题无脑互呛对骂，也想起了三人对喷时，对人口的形容。石景的印象中，张扬说起人口时大大咧咧，直接称呼为“劳动力”；黄图略微婉转些，说成“有生力量”；陆虎则没心没肺道“人就是人，却不一定是人，也可能是人形牛马……
石景明悟后，面上迷茫顿消笑容上脸，没理对面人的白眼，带笑回答道:“缺！同盟缺少
可以从军、从事复杂产业的青壮。”
张扬闻言收起嘲讽之意，并点头示意石景继续。
石景看到张扬的赞许，不由身心一振，他知道从这一刻时，自己于张扬眼中的地位变了，不再是个说什么做什么的卫队长，摇身一变，成了个会动脑的卫队长。石景想到这点，不由自嘲一笑，自嘲摇头后便说出自己对同盟现状的理解:“同盟眼下，有近半青壮服务于军事，剩下那一半，又有半数从事于运输，余下那些，不足以支撑其他产业的发展。”
“我们脚下的张镇是明显案例，行于街上，街随处可见老、中、少、幼，可见不同年龄的女眷三五成群，可二十至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却是不多。”
张扬点头认同了石景的话，却是依旧说了个“错”字，并直视看来的两人缓缓说道:“你们的理解太片面，蓝开是年岁小没经历过，石景你则是束手束脚太久了！你们的眼界太小，只能看到身前事，没敢把自己放到和身份相对位置上。”
“石景，我且问你，一个国家由什么组成？”
石景听到问话不禁愣神，回神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张扬一笑示意无妨，这才笑着说道:“其实答案很简单，就一个字“人”！国家是由一个又一个人搭建而成金字塔，塔分无数层，可以由上至下，也可以由下至上……
张扬简略说了自己对权力结构的理由，这才解释同盟为何缺人:“别看如今的同盟生机勃勃，貌似国力强盛到，可以指南打北到处掺一脚。实则，什么都缺！缺青壮，缺推动产业升级的人力，缺少耕种田地确保粮食无忧的农民，缺维系战领区安稳的官员，缺科研人员，缺少技术底蕴。”
“以如今的事态发展，康国的大乱己无法避免，同盟不得不卷入其中，届时，我们将面南北两面带来的压力，极有可能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蓝开被张扬的话被吓到了，得知同盟如此多问题，不受控制的哆嗦一下，不由自主看向四周，有点迷茫恍惚。
石景同样一颤，也被惊到了，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界真是小到可怜，原以为强横无匹到可以藐视一切的同盟，其实也有无尽苦衷。想明白这点的他，眼界不由开旷，眉间积起的愁色渐渐淡去，被一股莫名的豪气取替，他大笑调侃道:“长老们真是智慧通达，这棋下得够大，一场不知何时候开始，永无结束一说的大棋。”
“忻城只不过是局中的一枚棋子，一颗为凸显同盟实力而存在的棋子，它的存在不为胜负，只为立一个好的标竿。若胜，同盟将名正言顺踏入六国地界。若败，不管什么时候，同盟也有了干涉的理由！就算军事失利，我方全面退出六国地界，可在忻城的付出，却不会因此消失，依旧可以为同盟带来人口，带来无数心怀感激却又无地可去的人。”
张扬带笑递烟点火，石景咧牙接受，两人凑头奸笑，唯有一旁的蓝开依旧魂不守舍，这小子压根就没注意到场面变化，更没听石景说了啥。
张扬吞云吐雾，突然没来由说道:“还打算在川南安回家不？”
石景愁苦摇头:“过段时间再说，这事我说了不算，不摆平以前的麻烦事，不把那老头说服，就算我能在这安家，过得也不会安生。”
张扬不屑一笑，风轻云淡道:“身份问题我来解决，一两句话罢了，那老头们应该不会为难，就是职位和姓名可能得改改。”
石景没露感激之色，臭着老脸低语询问:“还能姓石不？配不配房产土地？能不能加薪水？”
张扬一乐，摆谱瞪眼，没好声道:“爱来不来，以后别哭鼻子就行，过了这村就没店了。”
……
风暴前的宁静，一连四天，没有紧急事件发生，没有急匆匆的人跑来汇报，坐镇神盾局的张扬，难得当了回闲人，每天不是抱娃闲逛，把娃整骂挨骂，就是在河边蹲守晒太阳。
第五日，午间，风波至，一楼办公室卧于沙发呼呼大睡的张扬被人叫醒，神色恍惚朝二楼走去。
会议室，张扬略过杵着挡路的叔叔，看到舅舅黄家虎时不由惊喜，可惊喜一闪而逝，便开始嘴欠调侃道:“您老居然没死？那帮老头什么时候有了良心？”
黄家虎面露不悦、嫌弃，以一种惋惜的语气回敬道:“子不教，父之过，生而姓张不是你的错。”
黄家虎的回敬拖家，没惯着便宜外甥。张扬一听乐了，两人开始一言一语互呛，他们的不着调，和张峰的气笑，无形间缓解了会场沉闷氛围，与会的十几人不再是凝重肃穆而立，渐有交头接耳和低语声响起。
拌嘴伤感情，地位不够，辈分也不如人的张扬，没多久便败下阵，过了嘴瘾，还自知不敌的他，很快视黄家虎的调侃如无物充耳不闻，自顾走开，走向叔叔张峰。
张扬凑至叔叔身旁，不理会叔叔看向自己带着的嫌弃神色，不告自取，很没礼貌拿起桌上笔记，也没征求同意便翻阅。
张峰的笔记本不大，也就巴掌大小，两厘米厚度。
张扬一扫页面标着的日期，直接跳过十几页，翻至叔父去长老院那天的笔录，这才认真观看。
“八族同意设立战区，战区以东、西、南、北、中五个方向命名。各战区，将官、地域、职权、兵力、均未定。”
“各族未婚男女，年满十八者，三十以下者，需于各族内登记造册，记录亲族相关信息，方便各家选人相亲。”
“辛部东港城主辛伐，这王八蛋欠钱不还，还特她娘的阴阳怪气，老子迟早套他麻袋。”
“荒部外姓长老兴业，于内部会议上找老子的茬，一个劲说三道四，说张镇这不行，那不合理，目的:钱。”
“军部那帮白眼狼，嘴上千恩万谢，却三句不离钱和器械，就差开口让老子掏钱了。”
“长老院秘令十三兵团突围，各部均有信息下达。张潮那老头很绝，照被围的孙子，直接让人送了代表血战的黑巾。”
“杰斯这小子不错，会说话，能做事，脸皮也够，就是束手无策，老子邀请他来镇上享福，他竟说要征求那帮老头同意。”
“月国人没诚意，没打算划江而治。老头们东拉西扯，也没一句实话，和判的可能性不大。”
“范平那小子很不厚道，长老院给了不少东西，却还是以练兵、信息、战力的原因推脱，没说什么时候行动，也没说何时自立为王。”
“陈国内部不稳，仅在长老院便有十四个势力代表团。”
“康国内乱在即，各方代表聚于长老院，能说上名的不下二十个，小势力、小贵族、富商数以百计。”
“各国人员汇聚下，齐国有不稳迹象，年初至今，仅皇室成员被刺就有十三次，乃无成功案例，却也让人心不安。在此期间，王公贵族被刺数十次，伤者十数，亡有八人。”
“府城暂缓功势原因查清。主因:皇族纷争，老皇欲定继位者。次因:多地受灾，瘟疫度卷数镇。”
“苍狼人有散伙势头，本地和星原间的对立愈发严重，向南，许君，曾多次拒命不遵，对皇室的召回令视而不见。”
“各族又打张镇主意，既想要还想要，一个个大义凛然，就是没人提代价，提补偿。”
……
笔记上的内容很多，记录之事分量不一，有军国大事，有张峰的吐槽，有各国内政，有各方态度。张扬一页页翻看内容，脸上神色随内容变化不定，心惊于长老院放权设立战区，苦笑于叔父记仇，无奈于各族明争暗斗，忧于各方乱象。
张扬看完最后一句，默默放下本子，一声长叹引来数人侧目。
张峰带笑看向侄子，幸灾乐祸道:“看完了？”
张扬瞧见叔叔表情，便知这老头想干嘛，臭着脸主动走向主位。
众人坐，众声寂，张扬苦脸将笔录内容上，他觉很重要的事说了个大概。
会议从午间开始，直至繁星漫天才结束，十几号人吞云吐雾了大半天，就定了一个计划。计划内容简单粗暴，六字“抢人，抢钱，做王八”就足以形容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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