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小年轻的幼稚情谊，蒋健是没有兴趣的。
但江愿却是把双手握在胸前，满眼星星地期待道：“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蒋健：“......”
“可以。”
文森特点头答应，提议道：“但这里夜黑风凉，我们可以到屋里谈吗？”
*
夜幕深沉。
古旧繁复的巴洛克建筑顶端，院长办公室亮起了灯光。
解开梵问束缚后，文森特给自己和两位“特工”各泡了一杯热红茶，然后坐回了褪色的沙发里。
昏黄落地灯下，一段故事徐徐展开。
“我跟托尼，都是爱因斯利魔法学院的学生，我们在入学渡轮上结识，从那时起就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我们进了同一学院，住一个寝室，一起学习、吃饭、参加社团。
还在奥拉杯飞球比赛中，以二比三十的劣势，打败了隔壁亚萨利学院，拿下了冠军。
一切都很美好。
直到我在寒假时，用魔法治疗了几位村民，被学院发现并开除了。”
江愿疑惑：“治病救人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会被开除？”
文森特：“因为他们是普通贫民，在上层阶级眼里，贫民就是双足草，用魔法治疗贫民，是一种不可原谅的玷污。”
“所以，我出来后创办了这家灵修院，无论血统和阶级，只要是患了堕灵症的人，都会收治。”
“很多人反对我的做法，家族也认为我给他们蒙羞，只有托尼，他在完成学业后，不顾家人反对，过来给我帮忙，也是在这个时期，我们研发了能治愈堕灵症的【牧梦疗法】。”
他说到这里，目光向下，神情变得落寞。
“但...梦想在现实面前，总会支离破碎。”
“虽然我们能治好病人，但却治不好人心的偏见。”
“学院知道我们能治愈堕灵症后，视我们为威胁，到处散播对灵修院不利的谣言，说我们研究的是黑魔法，很多人不敢靠近。
只有那些特别信任我们的人，和实在是走投无路的人，才愿意留下来。
灵修院每况愈下，入不敷出，经常连采购药材都需要赊账，到后来，几种重要药材被学院垄断，我们买不到，于是托尼背着我，通过特殊途径，购买了一批走私药。
但...那是一批受过污染的问题药。
病人们使用后，病情急剧恶化。
我发现了问题，去找托尼对质，可他不肯承认，反而责怪说是我的错，是我在迫害病人，是我想害死所有人。
我们大吵了一架，还动了手......
第二天，我很后悔，想找他谈谈，可他已经不辞而别，还带走了所有的行李，只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收拾烂摊子。
我尝试了所有办法找他，但一直联系不上，我想，他肯定是不肯原谅我。
而病人们没有恢复，我又不能离开太久，所以，如果你们如果看到了托尼，一定要告诉我。
要是他不肯原谅，那就替我转告他，说我很抱歉，不该对他发脾气......”
这么听起来【托尼因爱生恨，化身门主，躲在暗中报复好友】的可能性就很大了，江愿想。
类似的游戏，他处理过好几起。
解决办法也简单，那就是找到托尼本人，让他们见面，解除误会，然后和解，度化，皆大欢喜。
但前提是，这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蒋健拿过日记，翻开其中一页，问：“那这里写的【杰克】是谁？托尼对你收治他很有意见，但我们翻遍了档案室，也没有找到杰克的病历。”
文森特叹气：“哎，托尼说的是杰克·布雷克，因为性格不合，他对他一直都抱有偏见。”
江愿：“杰克·布雷克...文森特·布雷克，同姓？你们是亲戚？”
文森特：“对，杰克是小我三岁的远房表叔，他也是一位可怜人。
他的家庭情况复杂，杰克的父母，名义上是表兄妹，实际却是亲兄妹。
近亲结婚，导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长着猪尾巴，第二个孩子少了两条腿，他们都没活过一岁，而他们的第三个孩子杰克，看着正常，实际却是位先天堕灵症患者。
更糟的是，杰克的父亲严苛，长期对他施暴，而他的母亲懦弱，教育他要学会忍耐，不要反抗。
这使杰克精神崩溃，本就破碎的灵魂，被摧毁得更加彻底。
严重的病症，导致他不可控地伤害了很多人，有同学，有老师，甚至还差点杀了在学校附近干活儿的农民。
因此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叔父，不得不能把他送到我这里秘密治疗。”
江愿：“先天不足，加后天恶化啊，那杰克病得比菲什还严重？”
“没错，杰克是前任镇院之宝，不过......”
文森特喝了口红茶，眉眼间浮起一丝温柔：“此前我跟他虽然在一个学校，但学院不同，所以接触不多。
但他来了以后我才知道，杰克厌恶家业，更不想修魔药学，他想成为万众瞩目的电影明星，给所有人带去快乐与希望，为此一直在偷偷学习。”
蒋健挑眉：“他爹妈能答应？”
文森特摇头：“当然不会，他父亲认为演员就是哗众取宠的小丑，禁止他亵渎家里的名声。”
江愿：“那他顺从了吗？”
他想，如果因为家庭和疾病，导致梦想破碎，那杰克一定会难过。
难过到病情再次恶化。
文森特会心一笑，道：“也没有。”
“杰克利用在我这里的所有时间，偷偷训练演技，有一天晚上，他拿玩具熊当女主角，被我看到后，羞得钻进了木桶里不肯出来。
但我觉得他表演得很有感染力，所以请托尼给他弄到了一个试镜资格。
托尼还为此抱怨，说我不该给人无望的希望......”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眉头收紧道：“奇怪，怎么你们的问题我全都会老实回答？你们对我施加了什么魔法？”
江愿忽悠：“应该是因为你看我们特别投缘，所以才说这么多的。”
“你看我像傻瓜吗？”文森特无奈道：
“算了，不管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总之，杰克三年前就痊愈离开，踏上了追寻梦想的道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至于档案，那是因为他父亲，非常重视家族颜面，不希望儿子留下这么丢人的记录，所以让我全部销毁了。”
蒋健：“我的最后一个问题，这堕灵症发作是什么情况？”
他们原本理解的堕灵症，跟精神疾病差不多。
但经过这一晚的噩梦巡游，看上去似乎不是这样。
文森特耐心解释：“堕灵症的主要症状，是灵魂破碎，病因和症状因人而异，轻的只会自己精神失常，但严重的人，尤其是具有魔法天赋的人，会不可抑制地释放魔力，造成破坏。”
“所以，在晚上的梦游时间里，人们睡觉的宿舍楼和住院楼，有巡游天使和阵法保护，很安全，但出来乱跑就危险了，会被显化的梦袭击。”
果然如此，这一点和江愿的推测差不多。
江愿：“所以，牧梦疗法，就是在梦中释放堕灵症患者们压抑的力量，疏导病症？”
文森特骄傲点头：“对的，这可是本院的独家疗法，学院几次派人来偷，都被我们赶走了。”
江愿问：“可是，按照你的说法，灵修院条件窘迫，那是怎么把首富之子弄过来的？”
文森特：“菲什的情况很特殊，他是因为有人动了他的手工制品，导致病发，伤了一位重要人物。”
“据说，那是一位重要皇储，所以他父亲只得连夜把他送我这儿来，美其名曰是治病，实则发配边疆。”
江愿想了一下刚才那些梦，问道：“那刚才被巡游天使杀掉的睡莲妖精，就是菲什的梦？”
“睡莲妖精？”
文森特想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江愿说的是谁。
“有趣的名字，是的，菲什的梦非常强，曾经到处破坏，打碎了我十七尊巡游天使，到现在我都只能靠偷袭取胜。”
他神情严肃道：“所以我建议你们，以后千万别去招惹它。”
以后？
看来睡莲妖精只是暂时消失了，以后还会出现，江愿想。
毕竟那只是个梦，醒了再睡又会出现。
不过......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那大家伙刚才手足无措的模样，感觉睡莲精好像没有院长说的这么可怕，于是道：
“是吗？可我觉得它除了有一点粗暴，整体还是很可爱善良的。”
文森特瞳孔地震，惊恐道：“...安娜！你对可爱善良是有什么误解？！”
蒋健喝了口微凉红茶，对文森特淡定道：“你会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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