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恨水也不生气：“老朱，都是为了工作。举个例子，假如我在大街上寻衅滋事，你会不会抓我？一样的嘛。
今天我来，是和你谈话，不是讯问。在组织上没有处理你之前，我们还是同志。”
朱迪冷笑道：“谈什么？让我交代问题？我看你们是小题大做！是打击报复！
大家都是在官场上混的，收几瓶好酒，几条好烟，收几个红包，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李恨水心平气和地说：“老朱，如果只收几瓶酒几条烟，你觉得我们会留置你吗？自书材料写得怎样？”
朱迪将自书材料递给李恨水。
看了自书材料，李恨水哭笑不得。
总共只写了几页，不到一千字，错别字一大堆，字写得还不如小学生。
字体难看也就算了，还非常潦草，这是刻意掩饰字迹的难看。但越是这样，越觉得丑陋。
朱迪避重就轻，只交代自己逢年过节收烟酒，收红包，因为平易近人，和女下属打成一片，导致外界有关于他生活作风不正的误解。
李恨水冷冷地说：“老朱，如果按你自书材料上所说，我们是不是不该留置你？”
朱迪气呼呼地说：“都是打击报复！有几个屁股干净？有几个没有情人？如果都抓，全省监狱都不够用！”
李恨水微微一笑：“老朱，不要激动嘛。我说了今天是和你闲谈，不是来斗嘴和吵架的。
对了，平时文件批示是秘书草拟，你照抄的吧？”
朱迪一愣，随即问：“你怎么知道？”
李恨水指着自书材料：“老朱，你看，一千字不到，最少有二十几个错别字，或者用词不当，此外，还有病句。”
朱迪说：“我承认文化水平不高。当年成绩不好，中学毕业后去当兵。转业后，从基层民警干起。文凭都是在党校混的。”
李恨水笑道：“我认识一个官员，他原始学历只有中专，但他坚持自学，理论水平、文字功底都很高。
可以说，他各方面能力都不逊色于名校大学生。关键还是要靠自学。”
朱迪不服气地说：“文字功底高有什么用？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级别官员，材料都是秘书写的。
连批示都是秘书拟好的，我们抄抄就行。只要能认得字就行。
我文化水平低，文字功底差，并不影响我当官，也不影响我进步啊。”
朱迪说的倒也是事实。
李恨水说：“老朱，我建议你，还是实事求是交代问题比较好。
既然留置你，那就肯定掌握了你涉嫌违法违纪的问题线索和证据。
避重就轻，拒不交代，解决不了问题。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闫雨韵和宋艾雪也被留置了。”
朱迪一听，暴跳如雷：“你们是不是黔驴技穷了！连女流之辈也抓！”
看得出来，朱迪很在乎这两个女人。或许，她们知晓更多的关于他的秘密。
这两个女人被留置，有可能说出他的秘密，这对于他来说，是致命的。
李恨水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说实话：“老朱，她们都招了，现在就看你了。政策你比我还熟悉，有重大立功表现可以从轻处理。”
朱迪冷笑：“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有几个坦白的能有好下场？
你在讹诈我，我相信？闫雨韵和宋艾雪会出卖我？别做梦了！”
李恨水说：“老朱，我可以提示你一个关键词：别墅，地下室，衣帽间。”
朱迪脸色大变，低头不语。
李恨水适可而止，说：“老朱，你的自书材料更像是在表功，而不是坦白，要重写。
不要指望通过偷拍偷录手段抓住别人的把柄，别人就会救你。
我今天是和你闲谈，不是讯问，客气一声叫你老大哥。
作为小老弟，我说几句忠告，你那些把柄不是救你的法宝，而是置你于死地的定时炸弹。
既然留置你，就出不去。如果能够出得去，为什么要留置你？
你以为这里是娱乐场所，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放弃幻想，正视现实，老老实实交代问题，争取组织宽大处理，这才是你正确的做法。”
朱迪突然情绪变得很激动：“如果有人置我于死地，那我就将他们的所有丑事全部说出来！
别看他们和我一样，道貌岸然地坐在主席台上作报告、谈廉政，其实他们比我还贪、比我还坏！
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李恨水趁机说：“老朱，那你就在自书材料里检举揭发他们，如果查证属实，就构成重大立功表现。”
朱迪不吭声，过了一会，语气变得柔和起来：“老弟，我被留置，不怪你，我俩本来无冤无仇。
整我的人，包括关海龙，麻烦你替我向他捎个话，就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朱迪说这番话，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也就是说，朱迪暂时不打算检举揭发他人，如果那些人不捞他，那就不客气了，就要咬人，大家同归于尽。
李恨水说：“老朱，还是如实交代问题吧。指望有人捞你，恐怕不太现实。”
离开留置室不久，李恨水就接到关海龙电话，让去一趟他的办公室汇报工作进展。
关海龙办公室。
李恨水先是汇报，最后说：“对朱迪的正式讯问还没开始，之所以不急着讯问，一是继续巩固外围证据，二是逐步消耗他的耐心和意志。
话说回来，就算我们现在讯问，他也只会避重就轻。
很显然，他有所期盼，期盼有人能捞他。
而且，他最后特意让我给你传话。”
关海龙问：“他说了什么？”
李恨水放了一段录音。
正是朱迪警告意味非常强烈的那番话。
李恨水之所以放录音，而不是转达，是要让关海龙明白，这是朱迪的原话，他没有添油加醋。
有的领导疑心病很重，怕下属夹带私货。
原汁原味放录音，不做任何说明，无疑是上策。
关海龙听了录音，非常生气，愤愤地说：“朱迪太嚣张了！这个不倒翁，我就是要将其整倒！”
顿了顿，关海龙接着说：“恨水，看管、监视、讯问朱迪的都是你身边人吗？”
李恨水道：“是的。”
关海龙叮嘱道：“不能让朱迪乱咬人。如果咬人，要妥善处理。明白我的意思吗？”
关海龙又亲昵地拍了拍李恨水的肩膀：“恨水，你办事，我很放心。
对了，上次和你说的，我侄女的事，有没有兴趣见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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