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董莎莎叫了一声。
山里的天黑的早，而且夜色重。
那老头靠在门口的木板上，身影似现非现，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从哪冒出来的魑魅魍魉呢。在来的路上董莎莎就听姜大师讲了一路关于川渝的怪事，什么无头尸啊，什么没脸的女人啊。
她脑子里本就被这些东西充斥了，这乍然看到老人，便是下意识将他当成了姜大师口中的妖魔鬼怪。
“你们不要害怕，他是我爷爷。”麻花辫女孩急忙解释，说完便气呼呼的走到老头前面，掐着腰说道，“爷爷，快进屋啦，你这样会吓住客人的。”
待到走近了，果然看到是一名老人。
老人脸上的皱纹很深，就像是用刀子刻出来的。他的脸呈黄褐色，眉毛杂乱而又长，一双眸子眯起来看起来格外的阴沉。
见到的确是人不是鬼，董莎莎的轻轻拍了拍小胸脯。
姜大师笑道：“仙姑，就算这世上真有鬼，不是还有仙师在的嘛，无需害怕。”
自从知道董莎莎是李丰的记名弟子后，姜大师对董莎莎的称呼便发生了变化，一路上是一口一个仙姑。起先董莎莎还不好意思，毕竟姜大师无论是年纪还是本领，都要比她大多了。
但姜大师不肯，说他在李丰面前是晚晚晚辈，叫董莎莎仙姑是应该的。
董莎莎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认同了。
而李丰自然也就成了仙师。
李丰倒没有董莎莎那么矫情，别人怎么叫他都行，前提是不许太难听。
就比如这个小丰村这个名字，他就觉得很不好听！
麻花辫小女孩的爷爷，也就是靠在门口的老头，瞥了李丰三人一眼，一脸很认真的说：“阿梓啊，他们这些外人身上都站了世俗的浊气，山神知道了会生气的。而且，他们一定会给咱们村带给厄运。”
麻花辫小女孩听了大气，鼓着腮帮，说道：“如果怕山神生气，那就让他吃了我好了。让开！”
老头也很倔强，“不让。”
“让不让？”
“不让。”老头一幅打死我也不让挪开的样子。
麻花辫女孩捋了捋袖子，狠声道：“你再不让我可抽你了。”
老头把脸别过一旁，显然不吃小女孩的吓唬。
“爷爷，你看看我，咱们村的小花、小芳，她们如今都穿上新衣服了，而且听人说，她们爸妈已经准备好了彩礼，要把她们嫁到城里去了，这辈子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你再看看我，我这身衣服都穿了五年了。”
小女孩这倒没有夸张，她身上的衣服不仅小了几号，而且补丁加补丁，连城里要饭的都不如。
老头一看小女孩身上穿的，估计也是心软了，被小女孩拉着进了屋，也没再拗拗下去。
“你们快进来了，实在不好意思，我爷爷他就这样，其实他心里可好客了。”麻花辫女孩把老头拉进去后，然后笑脸相迎。
李丰可不信她说的话。
不过三人除了这里也没地方去，便跟着小女孩进了屋。
屋子不大，一共三间房。
左右是卧室，也没门，就用几根木头一竖，这样便是墙了。
屋子不能说是简单，而是简陋了。
放眼望去，中间的堂屋也就一张桌子，两个小凳子，还有一个没用的火炉，除非之外便没有他物了。
什么电话、电视，现代的电器是一件都没有。
不对，应该说是有一件。头顶上那个只有五瓦左右的灯泡。
这样的灯泡，李丰实在不知道，有和没有，还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人家，已经不能用穷来形容了。
屋子里一共就两个凳子，老头率先一屁股占了一个，任由麻花辫女孩怎么踢都不站起来，那样子真像是一个无赖。
小女孩实在没办法，只好放弃，最后在外面的厨房里总算又找了一个，就算这样也只有两个凳子。
小女孩让姜大师先坐，李丰都没坐，姜大师就算再累也不敢坐啊。
于是姜大师让李丰先坐。
李丰本应坐的，可见姜大师与麻花辫女孩一老一小，便道：“你们两个坐吧，我们就行。”
姜大师爬了一天的山路，既然李丰如此说，也不再推迟。
董莎莎有些不乐意了，爬了一天的山路，她也很累啊，脚底都不知道磨出了多少血泡。暗暗气恼，说李丰不知道怜花惜玉。
麻花辫女孩不肯坐，又让董莎莎坐。
董莎莎本不想客气，可就在她准备坐的时候，听到李丰发出一声轻‘嗯’，这让她顿时挺直了身体，笑着说：“小妹妹，还是你坐吧。”
麻花辫女孩年纪不大，却精通人情世故，她知道董莎莎是因为李丰那一声轻‘嗯’才不敢坐，便开口说道：“大哥哥，我天天跑山路习惯了，身体硬朗着呢，让姐姐坐吧，她脚上都起泡了。”
见到李丰点头，董莎莎这才敢一屁股坐下去。一边揉脚脖，一边小声的嘟囔，“早知道还要走这么久的山路就不该来的。”
李丰可没听她的抱怨，笑着问麻花辫女孩，“我们一天没吃饭了，你们这有吃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李丰挺不好意思的。毕竟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家徒四壁的样子，就算有，恐怕也是爷孙俩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
“我们可以拿钱买。”
李丰又加了一句。
麻花辫女孩本来还愁容满面，听到李丰的话，这才微微动容。
“爷爷今天刚打了一只野鸡，你…你们愿意出多少钱？”
“你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这个李丰可不好回答，如果市面上，一只野鸡也就是百十块钱，但以目前这种情况，李丰也不知道说多少钱了。
麻花辫女孩纠结了半晌，这才鼓起勇气说：“五十吧，不行我可以再减点……”
李丰三人听了差点吐血，其他人家的一只野鸡都卖到几万、十几万的天价了。在小女孩这里倒好，五十还怯怯懦懦的，难道他们很像穷光蛋吗？
连坑都不舍得坑了？
“小妹妹，你知道村子里其他人家卖多少吗？你这么做会不会亏了？”姜大师问道。
麻花辫女孩很正义的说：“我知道，但我不会那么做。爷爷从小就告诉我，做人要对得起自己。这山里的鸡又不是什么金鸡银鸡，哪能卖那么多。我觉得五十都已经挺多了。”
麻花辫女孩耿直的性格惹得姜大师一阵疼爱，没有子孙的他，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麻花辫女孩舒服。如果不是旁边坐着脸色阴沉的老头，姜大师真想把小女孩给拐跑了。
谈好价钱后，小女孩屁颠屁颠的做饭去了。
麻花辫女孩的爷爷从头到尾一幅不待见几人的样子，显然不会帮他们做饭，以姜大师的地位那就更不会了。
董莎莎倒是会，但她今天实在是累的够呛，站都不想站，最后小女孩自告奋勇，晚饭这才算是有了下落。
说是小女孩，其实麻花辫女孩也就比李丰和董莎莎小了两三岁。如果上学的话，也是差不多高一了。
在一番垂涎三尺的等待下，鸡终于做好了。
麻花辫女孩端着鸡汤上桌，给李丰三人发了碗筷后，便去了一旁。
李丰好奇，问她：“你们不一起吃吗？”
麻花辫女孩说：“这鸡是你们买的，我们不能吃。”
看着爷孙俩在那里啃馒头吃咸菜，李丰一阵无奈，心说这女孩也太耿直了吧。
“没事，你尽管吃，这钱我们照旧出。”
李丰把爷孙俩拉上桌，一番保证下，麻花辫女孩这才敢动筷子。
也不知道多少年没吃过荤腥了，麻花辫女孩那样子恨不得把骨头都给吞了。
一顿饭下来，李丰没吃几筷子，在他眼神的威势下，董莎莎和姜大师也没敢多吃，一只野鸡大部分都进了麻花辫女孩和那老头的肚子。
直到吃完，麻花辫女孩一看桌子上的骨头，这才一脸懊恼，直咬着牙说不要李丰他们钱了。
不仅是李丰和姜大师，就连董莎莎也对这个耿直的女孩好感大增。
李丰说：“没事，他们现在都减肥了，不宜吃多。”
董莎莎听了恨不得都想张口骂李丰了，她什么时候说过减肥了？而且这爬了一天的山路，她都快饿死了，如果不是李丰拦着，她自己都能把这一整只野鸡给吃了。
最后董莎莎送给李丰一句话：
“你果然是个妹妹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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