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之薇看着顾越担忧的神色，慢慢使自己放松下来，假装成刚睡醒的样子，顺便还打了个哈欠，轻声道：
“小越，怎么不眯一会吗？还有点路程的。”
顾越看她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就来气，多少次他感觉找到了闯进她心大门的钥匙，可是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她还是不肯让他窥探到哪怕一丝的软弱。
顾越凑近她的耳边，缓慢而清晰的蹦出来几个字：
“你!的！演！技！真！太！差！”
说完，立马回过头，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只剩下长长的睫毛轻微颤动着，昭示着其主人其实醒着。
厉之薇气急，奈何看到睡得正香的小圆和小周，只能作罢。她拿起手机，看起了当下的热点新闻，心里的郁结刚被顾越这么一闹，反而消散了不少。
她又转头看了眼顾越，现在好像真的睡着了，呼吸平稳。他脸蛋真得干净的过分，感觉毛细孔都看不到。厉之薇觉得吹弹可破向来是形容女生皮肤的，但是她此刻真的找不出别的词能来形容顾越。
这样侧着看过去，他的脸很小，下颌线却那么分明，鼻梁高挺，黑色浓密的睫毛和瓷白的皮肤有了明显的对比，让此刻睡着的顾越透露出了一丝意外的脆弱感。
“呸。分明是混世小魔王。 我都出错觉了。”厉之薇马上收回视线，心里暗暗鄙夷了自己一把。
又过了半小时左右，他们终于到达了下榻的酒店。不愧是王牌综艺，安排的酒店档次很高，节目组已经提前开了四间房。厉之薇很满意，她向来接受不了和别人同住。
厉之薇等人办好入住，到房间整理好行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步入深秋以后，傍晚总是来的特别早。小圆经过短暂的休整后，已经满血复活了，拉着小周去外面瞎逛了。
厉之薇本不想出去，没想到顾越敲开她的房门，死皮赖脸地吵着要她做东区吃好吃的。厉之薇看他已经全副武装好的样子，也只得妥协，披上外套就一起出了酒店。
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只是晚风挺凉的，一出酒店门，厉之薇就打了个喷嚏，顾越皱了皱眉：
“冷吗？要不要回去换件厚外套？”
厉之薇裹了裹敞开的风衣：“没事，里面太暖和了，出来适应下就好了。”
江城挺大的，这里是西城区。厉之薇从小生活在被称为富人区的南城那边，西城她来的很少。而且这么多年没有回来过，很多东西都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她隐约记得，西城这边有一条出名的文艺街。
那一年她刚要升高一，叶嘉许升高三，暑假里叶嘉许偷偷地开了他表哥的新款哈雷摩托车，带着她从城南开到城西的文艺街，一路迎着风呼啸而过，拉风到了极致。当然结果肯定是挨了两家大人的批。
厉之薇想起年少时候的疯狂，也有些好笑。眉眼嘴角都带着些温柔的弧度，她想了想，拿起手机，打开高德地图搜索了下文艺街。时隔多年，逛逛久违的老街应该也不错。
意外的是那条街离他们并不远，走路过去差不多二十分钟。
“要打车吗？”厉之薇把手机给顾越看了下路线，指了指步行时间。
顾越把上衣口袋里的另一个新的备用口罩拿出来，递给厉之薇：
“走着去吧，也不远，口罩你带上，可以防下风。”
厉之薇接过戴上了口罩。两人便沿着马路内侧的人行道，慢慢地朝目的地走去。秋风瑟瑟，卷落了树干上的落叶，一片片似蝴蝶飘落下来。道边有棵桂花树还没有完全开败，随着晚风送来一阵阵清香。
顾越和厉之薇并排走在路上，男生身材挺拔，虽带着鸭舌帽和口罩，但却让人一眼就能确定是一个帅哥。而他旁边的女生，波浪大卷随意披散在肩上，身材纤细苗条，脸上戴着男生同款口罩，虽也看不清长相，但是举手投足不经意间就让人眼前一亮。来往的人很多，大家都愿意朝他们看上一眼，心里赞上一句“郎才女貌。”
顾越陪着厉之薇静静走了十分钟。不多久，天彻底暗了下来，整个城市的夜生活好像被按下了开关，道旁的路灯一下子全部亮了起来。沿路商店招牌上的霓虹灯也约好了似的一起开始闪烁。
顾越伸脚踢开了脚下的一个小石子，转头看着厉之薇慢吞吞地跟上来。他腿长，就算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但还是不多久就会到她前面，只能停下来稍等她片刻。
厉之薇走的很慢，顾越觉得可能半小时他们都走不到，但是他一点都不急，在陌生的他乡的街头，只有他和她，是多么圆满啊。他只愿这条路永无尽头，能让他陪着她走到天荒地老。
等到厉之薇到了他的旁边，顾越开口道：
“自从到了江城，你就思虑重重，很不开心的样子。这些年，也没见你回来过。是有不好的回忆吗？”其实在车上，顾越就看出了厉之薇的情绪不对劲，但是碍于人多，一直没能问出口。
“没有啊，只是太久没回来，生疏了吧。”厉之薇朝顾越笑了笑。
“厉之薇，不高兴的时候就不要假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演技很差，笑得比哭还难看。”厉之薇闻言，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没有出神。
“你的家人呢？都在江城吗？”
厉之薇这些年向来都是独来独往，大家都只知道她是江城人，但对她家的事是一无所知的。职场上嘛，大家只关注能力，很少会去深挖别人隐私。只有姜乐乐知道一点她家的事，逢年过节的总是会邀请她去做客。
也许是此刻顾越的眼神太过炽热，也或许是今天幽黄的路灯光蛊惑了人心，厉之薇尘封数年，不愿意被人窥探一丝一毫的名为“家人”的巨石裂开了一个缝隙。
“家人，分为两种。一种是爱你的，还有一种是不爱你的。不爱我的家人，都生活在江城。而爱我的......”
她语气哽咽了下，迈着步子走过顾越身旁，没有停下来，继续往前走着。高挂着的路灯，光线洒在她的肩头，好像赋予了她光芒，帮助她冲进前面未知的黑暗里
“而爱我的家人，都已经到了天上了。”
厉之薇的声音随着夜风从面前飘来。顾越的心顿时拧成一团，他抬腿快步追上前，在她前面站定，双手扶住她的双肩，迫使她看向自己的眼睛，然后坚定地说道：
“我们一起去看爱你的家人吧。至于不爱你的家人，就此忘了吧。”
厉之薇定定地看着顾越的脸庞，眼角迅速泛起了雾气，一滴晶莹的泪珠潸然滑落。顾越心里柔然得不行，有千言万语却无从开口安慰，他悄悄上前一步，把她轻轻拥入怀中。
厉之薇浑身一颤，鬼使神差没有马上推开顾越。
她想，偶尔的懦弱和放纵，老天也会原谅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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