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那么静静地对立了一会儿，缨颜却是主动开口道：“关于主人之前的那道命令，公主已经转告给本座了。”
“……”
这次轮到雪云无言以对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神情变得有些忐忑，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主子开口提及这件事情的后果。
又是苦涩地一阵轻笑，他只得恍然道：“主子不必在意那个。过去仙君大人之所以将我们绑在一起，无非也是为了助两位神尊早日破封而出而已。现在使命完成，仙君大人也不会再对主子那般残酷无情，所以那道命令也已经失效了。从此以后主子自由了……”
此次的事件，当他半真半假地说完之后，缨颜除了略微惊讶之外什么意见也没有发表。以至于到现在，雪云都不知道他心中到底作何感想。
“本座并不需要自由。”缨颜平静地打断了雪云的叙述，转而道，“无论所谓的使命有没有完成，百花仙君都是本座会终身效忠的主人，这是本座的生存意义。主人的命令本座自会遵从。”
他这样应答，让雪云一时更加难堪，作出的回应都带着颤抖：“是吗……也就是说，此次主子将雪云重新纳入门下，便是因为那个命令？”
过去他或许会因为主子将他留在身边而窃喜，可如今，他为何觉得比之前更为难受呢？
是他太贪心了吗？
“抛开你的胡思乱想！”
不悦的声音瞬间将雪云的神思拉回，他一抬头便看见自家主子正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些许的警告。
他不明白，这莫名其妙的呵斥从何而来。
他这副委屈而又可怜兮兮的样子，让缨颜皱了皱眉，不禁下意识地语气放缓了些：“本座刚才只是针对自由作出的论断而已，并非对命令做的解释。而本座之所以提到主人的命令，并非是要你难堪，所以你不用露出这般委曲求全的表情。”
“欸？”
雪云眨巴眨巴眼睛。
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那是什么意思？
而且，他怎么感觉，主子这语气有点——像在哄孩子？
被他这般盯着，缨颜反而觉得不自在了，竟然率先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平静地继续解释：“公主告诉本座的时候，已经告知了你之前的隐忍和成全，但那时候本座并不明白。但此次你奋不顾身挡在本座面前，本座亲眼看见你从女子重新恢复原身时，才终于有些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雪云不可能自己幻化成女子，能够这样做的也只有殿下，那么公主必然就是知情人。
但是这么久，那两位都没有说出真相，这足以说明他们觉得当时的他是没法理智地处理这件事的。
雪云有些难受地转过了头。
他不后悔为主子而死，可他也不想主子对他只有感激。
缨颜见他如此就知道他又开始瞎想了，不过他也终于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
“本座不知道红樱神尊和水神之间的坎坷对我们造成了什么影响，但他们的元神寄宿在我们体内，指引我们相遇，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本座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接受这样的你，但是本座想给彼此一个机会。”
“……！！！”
雪云骤然抬头，簌簌而下的清泪都没来得及擦：“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听错吧？主子说的是愿意给彼此一个机会？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胡乱地用袖子将眼泪擦了一下，看向缨颜的眼神中闪着不明所以的灿然星光。
而这期待的眼神大大地取悦了缨颜。
“不知为何，在你失踪的这几个月中，本座时常都会不自觉地就回忆起过去你的种种蠢行，当云儿出现之后，那种情况便更甚了。或许对那张脸的熟悉感是源自于红樱神尊的意念，可对于那种眼神，却是源自于你本身。而在你死去，本座失去理智的前一刻才明白，或许本座对你并非全然无感。”
“所以此次，本座凭自己的意志决定允许你跟在身边。希望在耐心用完之前，你能让本座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本座是个无心无情之人，希望总有一天你能使得本座改变这种状况。”
其实醒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想他和雪云之间的事情。
从主人将雪云封印，他探入其识海中唤回其神智时察觉到他的心意开始，他就再也无法正视这个孩子了。他无法理解一个稚龄孩子是如何会产生哪一种欲念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和他同性之人！
之后，因为大小姐的强制命令，他只得将雪云留在身边，而雪云对他的欲念也越来越直白，他自己也对他越来越抗拒。
那时的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之所以越来越抗拒，正是因为他越来越受其影响，心越来越无法进行自控。
直至后来，抗拒达到顶点，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如今想来，那时自己对雪云的态度已经悄然改变了吧！
只是当时太蠢，无法理解而已。
好在，为时不晚。
他难得矫情地长篇大论说完，然后停了下来等待雪云的回应。
然而让他无奈的是，雪云就只是傻愣愣地把他看着，什么反应也没有。
这让他一时有些难堪，不禁冷声道：“怎么，不愿意？”
猛然的寒意让雪云顿时一个激灵，神志也终于得以恢复。
他激动得一边喜极而泣，一边连连点头应和：“愿意！雪云愿意！几年之前就愿意了！多谢主子成全！”
果然是因祸得福啊！
然后缨颜又是脸上一黑：“堂堂护法之首，动不动就哭，成何体统！”
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人老是这么爱哭？
莫非因为水神大人元神寄宿的缘故？
还真是——
无可奈何。
不知不觉间，他唇角微勾，看着眼前的人也多了一丝他想要弄清楚的情绪。
晚间，大夫被命令去为雪云护法重新换药，原因是他醒来之后激动愧疚过度，导致了刚刚止血的伤口再次崩裂，场景一片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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