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悠说的这么矛盾的话，让楚迎月也听不懂了。
她眨着一双美目，好奇地问道：“运盐的船，为什么还要载客？为什么没有插上官府的旗帜？为什么不是专用的货船？
那要偷偷装盐的话，你又为什么说它是明着运的？
还有，官府为什么要劫运盐的船？那些是私盐吗？那直接派官船拦下、扣押了不就可以吗？
干嘛要大动干戈、伤及无辜？还做得如此鬼祟？
莫非？是想劫私济公？可同样没必要啊。官府直接拦截，不是可以直接光明正大地没收了嘛。”
面对楚迎月这一连串的追问，季悠摇着扇子，笑而不语。
楚迎月：“……”
她瞪了季悠一眼，就看向了画棠。
回答楚迎月的，却是季铭。
季铭拢着剑眉、放下手里的烤肉，认真地回答她道：“季悠说得不全对。我们乘坐的那艘船，应该真的只是百姓们乘坐的客货两用船。
只是这事情：涉及到盐税。
这么跟你说吧。该盐商交盐税的时候，盐商就安排了所谓的水匪。
然后水匪们就会在江面上、劫杀客货两用船，就是为了向外面证实：江面上确实有水匪。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只放箭、不登船、也不追杀我们的原因。
我们乘坐的那艘船之所以沉得那么快：估计其中有的客人是假的、运送的货物其实全是沙石。
这样就可以让水匪们劫船的时候轻松些。
此次事件过后，不消三天，江面上其他的船只、会被吓得不敢行驶。
而之后，官盐就会装船。再被水匪们假抢一拨。这样，沉入水底的军制箭支、就有了解释。
官府之后就会上报官盐被劫，盐税就能省一大笔了。而且……他们打捞官船的时候，还能发出封江令。有些盐，就能秘密启运了。”
楚迎月听懂了，她的手指紧绞着衣摆，过了几息后方道：“还是当地官府与盐商勾结所致。”
季铭就点了点头。
盐税，历朝历代都是最大的一块肥肉。
能忍住不啃的官员，不是自身喂了鱼、就是家破人亡。能不随波逐流、彻查到底的，了了可数。
季悠收起扇子，接着话头道：“国库一年的税收银子：大约是三百万两到六百万两左右。
而盐税，就占了其中的五至六成，有时甚至是八成。
而这只是盐商们缴纳的一、两成而已。可见这一块肉到底是有多肥。”
听得众人都安静下来。
郑佳欣忍不住问：“我们能管吗？”
问完，看到大家的表情，才反应过来自己问错了，赶紧用手里的肉片、堵住了自己的嘴。
不过，画棠回答了她。
“没法管。就我们十几个人，只要我们敢碰与盐有关的事，很快就会成为鱼食。
就算是子恒和子钰以王爷的身份出现，那些人，也敢对他俩痛下杀手，让他俩离不开这片地界。
巨大的利益之下，无数人敢铤而走险。
历朝历代多的是官员彻查盐税，且不说其本人的结果如何：单说那些盐商和贪官。
杀完一批、很快就会成长起来新的一批。
唯一能根治的法子就是将盐价放开。但那就动了国本。
就像季悠说的那样：盐税占国库收入的比重太大了。
我们现在的力量太微弱了，形势比人强，现在查不了这案子、更查不了那些人。且先放放吧。”
其实，画棠说放放，真的说得很艰难。
院长、楚秋月、她爹娘、护卫们、伶人们……
这一年多来，放放的案子太多、太多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那些案子一一清算。
“即便是放开了盐价，盐税仍然是大头、仍然会有人为此搏命。”
季铭点头说道，然后就岔开了这个话题。
“我们现在所处的是利州地界，离秦州还远。画棠，你看我们是去利州休整，还是继续找船，去往秦州再休整？”
没等画棠回话，郑佳欣先是叫了出声。
“又坐船？不坐了、不坐了。好不容易才捡回来条小命，我可再不敢坐船了。我宁可爬山。”
她坐船才坐了几天，就快憋闷死了，还差点儿送了命。她是真的怕了。
众人就都笑了。
楚迎月点着郑佳欣的小脑袋，微嗔道：“之前你怎么保证的？这才坐了几天就怂了？”
郑佳欣缩了缩脑袋，不好意思地、回了迎月一个鬼脸。
“这样吧，我们用过食后继续往山里走走。找到深一些、宽一些的山涧，让佳欣和迎月先练练水性。顺便让大家伙儿养养伤。之后我们再翻过群山、去秦州。”
画棠出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管他们今后走不走水路，佳欣她俩都是要学习一下水性的。
就像她爹跟她说的一样：用不用、和学不学，是两回事。
不学：用到的时候永远在恨晚。
学了：才会在需要用到的时候心不慌。
众人齐齐点头。
郑佳欣和楚迎月也咬着牙、点了头。
于是，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大家一边养伤、一边往秦州的方向进发。去大都城扬名，是他们的目标。
在此期间，楚迎月和郑佳欣也学会了游泳，虽然佳欣的姿势很像狗刨，但到底不会像石头子儿一样、沾水就沉底了。
大家的伤也好了。那名腹部中箭、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卫四、也能跟着一块儿去打猎了。
这让每一个人对画棠的医术、都感觉神奇无比。
季铭、季悠就常常在想：若是画大人还在、若是画大人的医术……
真真是，每每想起、每每令人心痛不已。
小虎也会走、会跑了。
跑得不快，还容易栽跟头。不过这并不能阻止：它对周围一切充满的好奇心。
它急不可耐、又小心翼翼地用它的小爪、鼻子、耳朵、眼睛，去探索这个世界。
不过，不会走远。
超出画棠十米远后，就会自动自觉地跑回来。
在这一点上，小虎表现得非常自律，比大部分人类都要自律。
它哪怕是追逐蝴蝶，一旦超过十米，就会立刻回头。
不过，季铭夸小虎自律的时候，画棠总是反对。
画棠觉得是：自己将小虎的依赖性训练得很好、是小虎聪明，同时，也是小虎缺乏安全感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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