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雪在房中坐下，冷着脸说：“我只是好奇琉璃蛊究竟是何物，为何具有那样强大且离奇的力量，没有别的意思。”
鹿鸣侧了侧身子，背过去，不想搭理沈千雪，“你想知道，我还不想说了呢。”
沈千雪……
气氛陷入了一阵寂静之中。
沈千雪良久不说话，鹿鸣偷偷瞧他一眼，发现他脸色十分难看，落寞的眉眼中尽是伤心。
鹿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正过身子，忙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千雪舔了舔唇，当日与苏瑾下在房中所言所行，这辈子都不可能告诉别人。
“你去了雷恩寺吧，见到她了吗？”沈千雪错开了话题。
那个她，自然是指芳菲，沈千雪的母亲。
鹿鸣叹了一声，也不再追问，回答道：“没见到，师父云游去了，我找了一路也没有找到她，但是我找到了她的一位友人，拿到了她亲手写下的手札。”
鹿鸣抬了抬手，他手上拿的正是芳菲，也就是忘尘师太的手札。
沈千雪眸色动了动，这大概是从芳菲离开后，沈千雪第一次见到属于芳菲的东西。
本是至亲，如今谈起却生疏得像陌生人。
沈千雪心口一滞，有些伤口不碰不觉得，一碰就疼得不得了。
鹿鸣知道沈千雪的心结，也不在此处多作停留，直接往后说：“我从书中发现了有关琉璃蛊的记载，上面说琉璃蛊的力量全部来自宿主的生命，所以，阿瑾她所有的力量都是以消耗寿命为前提的，包括琉璃社的其他人也是。”
鹿鸣眉眼瞬间认真起来，此事非同小可。
沈千雪震惊得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他有些焦急地问：“没、没有弄错吧？”
他的声音很虚，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害怕。
鹿鸣深深地叹了一声，“我也希望是弄错了，但是……”
鹿鸣从桌上拿起一张纸，继续说道：“这是我统计历任琉璃主死亡时的年纪，没有超过四十岁的，而且每一个都死因不明。”
沈千雪快步走过去，拿起纸张看了一眼，心情异常沉重，“你的意思是苏瑾下活不过四十岁？”
“只怕会更早！”鹿鸣说出此话的时候，心里憋闷得仿佛装了一块大石头。
沈千雪手中的纸张轻颤了颤，“多早？”
鹿鸣眉头锁了起来，“我怎么会知道？我都多久没见过她了，再说她的脉象一直都被伪装了起来，根本探查不出她身体的真实情况。”
鹿鸣拧眉想了想，“我只在她背部受伤的时候才探过她真实的脉象，应该是因为一些原因，蛊母的力量被削弱了，所以真正的脉象显露了出来。那个时候她的脉象就已经很虚弱杂乱，只是没过几天就恢复了，她的精神状态又很好，我便没法继续判断，现在想想，她之所以恢复得那么快，精力那么好，是因为蛊母在提前透支她的生命。”
沈千雪的手耷拉了下来，纸张飘到桌面上。
他失笑了一声，满身悲戚，“她究竟还瞒着我多少事？”
鹿鸣站起来，面色凝重，“她确实太过任性了，我想去找她，看看她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可要与我同去？”
沈千雪退后了两步，落寞地转身，“我已经与她约定，此生不复相见，你要是想去就自己去吧。”
鹿鸣心里一惊，不敢相信沈千雪和苏瑾下已经走到了这种地步。
“可是，为什么呀？你已经离开军营，不再参与天下之争，你与她不应该再无阻碍吗？”
沈千雪仰起头，希望眼眶里的泪水不要流出来，他已经决定再也不为她伤心难过。
可是，他的心早就由不得他做主！
沈千雪崩溃地浅浅哭出声，嘶哑着嗓音，“我也以为我和她再无阻碍，可谁知我和她之间从来都是单相思，并无你我以为的那些情意。”
沈千雪摇着头，他的自尊和高傲在苏瑾下面前不堪一击，这让他感到羞愧，感到愤怒。
沈千雪深深地提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露出决绝之意，“我问了她无数次，得到只有她的狠话，就不再自讨没趣了，希望你这个做师父的，能有所收获吧。”
沈千雪大步离去，他想：话已经说得那样清楚决绝，即便苏瑾下死的那一天，自己也没有理由去看望的吧……
是啊，他已经没有理由再去找她了！
鹿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无力地坐回去。
其实，他也很忐忑。
短短两三年，苏瑾下已经成长为了他们完全不熟悉的模样，所以，鹿鸣也无法确定苏瑾下还认不认他这个师父了。
沈千雪走回院子，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高高挺立的听雨楼，他心中的酸楚再次涌了上来，他都不知道他得用多长时间，才能正视这栋楼，才能在看到这栋楼的时候，不再想起苏瑾下的身影。
沈千雪攥起拳头，猛地砸向身边的墙壁。
他没用内力，生砸，拳头顿时染了鲜血。
看着那鲜艳的颜色，沈千雪的眸色逐渐变红，变得阴郁。
沈千雪绷着身子，缓缓走进屋内，瘫坐在榻上，过往种种一一闪过，犹如刀片凌迟着他的心。
直到最后的那句：不要再见面了。
沈千雪狠狠拧起眉，凭什么？
凭什么她说不见就不见，她说分开就分开，她说曾经的一切烟消云散，就真的不存在了！
凭什么一切都是她说了算！
沈千雪瞳孔逐渐紧缩，露出危险的光，“我可以不爱你，但我凭什么放过你？你这般玩弄于我，我凭什么连恨都不能！”
猛然间，桌子的一角被沈千雪生生捏碎！
翌日，鹿鸣收拾了一点行李准备出门。
然，门一打开，沈千雪如黑面煞神一般挡着路。
“你还有事吗？”鹿鸣奇怪地看他。
沈千雪淡淡地开口，“我随你一起去。”
鹿鸣歪了歪头，他是越来越不懂这个人了，“你昨天不是说不去吗？”
说得那般决绝，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沈千雪眼眸轻轻一撇，寒光展现，惊得鹿鸣打了个寒颤。
“我就是去看看她什么时候能死，毕竟她是我的未婚妻，聘书都未曾还给我呢，总该关心一下，她虽薄情，我总不能无义吧。”
鹿鸣咧了咧嘴，“你这个样子确定是去关心？而不是落井下石？”
沈千雪轻哼一声，磨着牙说：“当然是关心，还要好好关心，毕竟她对我的所作所为，我还没有还回去呢！”
鹿鸣……
完了，因爱生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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