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十二月了。
“阿恒，你怎么了？”在外面一起玩石子的时候，李小蔼见他和平时好像不一样，似乎有点郁闷，便问了。
洛于恒开始不说的，但跟她闲扯了一下，还是交代了，说：“我姐想让我去读书，但我不太想去。”
“哇，读书！”一听说读书，李小蔼眼里就满是光亮，闪烁着羡慕，然后，又掠过了一丝奇怪，问他，“能去读书，有此机会，却为啥不想去呀？”
洛于恒想了想，看了一眼天空，说：“呃，因为，去读书，就得去学堂，去学堂，就不能待在家里了，我想留在家，留在村里，所以，我不太想去读书。”
听他这么说，李小蔼微微皱眉，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有点不解，说：“留在家，留在村里干嘛？”
感觉他的这个理由好牵强。
“很多人想要读书，却都没这个机会呢！你呀，有这样的机会，怎么就不想去了呢？”
“换是我，要是能够去读书，嘿嘿，肯定会高兴死了！”
跟着吐了口气，叹了一声，看起来有点丧气地说：“可惜，女子不能入学堂，所以，我是没这个机会了。”
当然，对她来说，钱也是个问题。
虽说她年纪尚小，但是，却也懂得去学堂读书是比较费钱的。
学堂这个地方，在她的潜意识里，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洛于恒坐在地上，双手向后撑着地面，目光看向远处，说：“我是觉得，待在村里挺好的，读不读书，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但是，能读，当然要读啊！”李小蔼侧着眼睛看他，“于心姐肯定也是希望你去读书的，对吧？”
他点了下头，说：“她当然希望我去了，但是，我不太想去，所以，我才会纠结的。”
李小蔼转了一下眼珠子，说：“这事，有啥好纠结的？”
见他沉默，便又说：“你就这么喜欢待家里、待村里啊？”
洛于恒：“……”
默然了一下，他微微低头，捡了一颗石子在手上抛了抛，说：“我要是去读书，姐姐一个人在家，压力肯定很大。我要是在家，多多少少，都能帮上一些忙的。这样，姐姐也就不用那么忙了。”
这是其中的一个理由，却也是借口。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呀？”李小蔼眼睛眨了眨，神情恍然，忽然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家里，除了于心姐，不是还有青云哥哥嘛！他那么厉害，肯定能帮很多忙！所以，你啊，就不要操心这些了！”
洛于恒转头看她，问：“小蔼，你，希望我去读书吗？”
李小蔼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当然希望啦！你要是去读书，我打心底地替你高兴呢！”
说话的时候，显得一脸的天真。
眼睛里，也都是一种纯净。
洛于恒忽然有点不知该怎么说，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手中刚刚抛的那颗石子，看了好一会儿，微微地咬了一下嘴唇，说：“我要是去了学堂，平、平时，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与你一块玩了。”
后面的几个字，说得非常小声。
似乎，有着别样的情绪。
而且，说完了，脸上还能隐约感到一种燥热。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
李小蔼在看着他。
眸子里，闪烁着一种惊诧。
二人之间，一时寂静无声。
“这也没什么呀！”李小蔼率先打破了这片沉寂，言语里透着一种活泼，“在没来这里之前，你不是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与我一起玩耍么？”
“那个时候，不也好好的吗？”
笑了一声，她眯了一下眼，看着他说：“而且，与我玩，又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
就听他说：“当然是要紧的事情了……”
说完，当即闭嘴。
声音戛然而止！
感觉，自己，是不是失言了？
一时间，他有点忐忑，脸也有点红。
“有啥要紧的？”李小蔼咯咯笑着，见他不语，便又说，“答不上来，那就是不怎么要紧。”
洛于恒不敢看她，故意将脸撇过一边，看向别的地方，略略支吾地说：“我、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总之……”
又默然了。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小蔼从地面上站了起来，轻轻地晃了一下两条胳膊，嘻嘻一笑，说：“我觉得，你还是别纠结了，你要是不去读书，该纠结的，就是我了。”
洛于恒不由一怔，呆然地看她，嘴巴动了动，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你……纠结……什么？”
李小蔼转头看他，眼眸清澈，笑着说：“你若不去读书，我当然纠结了。”
“我在纠结……”
“是不是因为我总找你玩，所以，耽搁了你，害你不愿去读书了？”
闻此，洛于恒赶忙起身，摆了摆手，说：“没、没有的事！”
“我、我并不是因为你找我玩，才不想去读书的！”
“真的！”
他在极力解释着：“我只是想留在家里，替姐姐减少负担，才不想去的！”
“小蔼，你可不要多想！”
“我、我没这个意思！”
“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说话的同时，他紧张得不行。
一双眼睛，紧巴巴地看着她。
见他慌慌张张的神态，李小蔼忍不住笑，轻笑了几声，说：“不是就不是，这么紧张干嘛？”
眼睛跟精灵似地瞅着他。
跟着“唉”了一声，说：“尽管我觉得也不是，但是，我仍会有这样的感觉，觉得是我总找你玩，影响到了你，所以才……”
洛于恒赶紧说：“真不是这样！小蔼，你不要这么想！”
然后又是一番解释。
“好了，你也别解释了，我知道不是。”她淡淡神情地说，“不过，为了证明不是，你便听于心姐的话，读书去吧！”
转着眼睛看他，一脸认真，说：“只有你去读书，我才不会有这样的纠结。不然，哪怕我知道不是，我依然会纠结。呃，你应该不会希望我这么纠结吧？”
洛于恒呆着神情，眼睛半天都不转一下，片刻之后，才说：“我、我……”
“我”了半天，也挤不出接下来要说的话。
“既然你说不出来，那么，我就自拟一个标准了。”嘻嘻地笑，李小蔼说，“你不去读书，我就认为，你希望我纠结；你去读书，我就认为，你不希望我纠结。怎样？”
洛于恒：“……”
他还有选择吗？
晚上。
睡前，他找了洛于心，低着头，抿着嘴，说：“姐，关于昨晚你让我考虑的事情，我……”
“考虑好了。”
他说得还是显得有些犹豫。
说出这几个字，好像耗费了不小的气力。
“哦？”洛于心有点意外，神色诧异地看着弟弟，“给你五天的时间，才过去一天，就想好了？”
他点了下头，看着姐姐，说：“我……”
眼眸闪烁，最后变得坚定起来，说：“我决定去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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