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宛不肯从他怀里出来，沈恒安便将她打横抱起，走到罗汉床边坐下，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捞过来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
她始终保持着安静畏缩的模样，微微仰头，一双澄澈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注视他。
沈恒安将外头守夜的下人唤进来，吩咐了去厨房拿吃的来，特意叮嘱夜深了备些绵软的。
人走后，他低头看向温小宛，见她盯着自己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复杂，略有些错愕，问她：“怎么了？”
温小宛摇了摇头，再次靠进他怀里，贴在他胸膛上时，那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的震着她的耳膜。
鼻间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温小宛闭了闭眼睛，压下心里凌乱不堪的情绪，低声问他：“你刚才在做什么？”
“整理了些公文。”
他随口答着，倒了盏茶，扶着她的肩膀递到她的唇边。
“有关宣威军的，晟王殿下临走之前派人送过来的。”
温热的水淌过发干的喉咙，舒服了许多，她依旧靠在他怀里，看他又将茶杯放回桌几上，好似方才回神一般，反问：“灵州？”
“嗯，灵州。”
听到他的回答，温小宛往书桌那边瞥了一眼，厚厚的两沓公文摞在桌面上，神思有些飘忽。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将公文带到自己的屋子里来。
看到那张桌子上多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温小宛好像才真切感受到，她与沈恒安是夫妻。
夫、妻。
很微妙的感触。
她微微仰头，视线里是他轮廓分明的下颔线和凸起的喉结。
“夫君······”
她开口轻声唤他，声音很低，软乎乎的，温情又含着些依赖。
沈恒安一顿，低头对上她水波潋滟的眼眸，娇嫩的小脸还未褪去方才处于惊吓中的惨白，被他这么低头一看，立时泛起微红。
“你可知，这样我会忍不住······”
略有些粗砺的手掌刮蹭着她的脸颊，两抹微红渐深。
这是她第一次正经叫他夫君，叫的还这么温柔似水，娇软动听。
沈恒安缓缓低头，在她唇上贴了贴，带着笑意，像是奖励一般。
他确实有些忍不住，但此时此刻，温小宛应该没有那个兴致，更没有那个体力。
她就像只乖顺听话的猫儿一样伏在他胸膛上，沈恒安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她的肩膀。
没有对话，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有两人交叠的呼吸声。
就这么沉默着，沈恒安却觉得，比起在床上寸寸掠夺，这一刻的相拥更叫他生爱。
“明日，我想出去一趟。”
她的声音轻的像是快要睡着了一样。
“嗯，要我陪你吗？”
无声摇了摇头，在他怀里挪了挪。
“我想去柳姐姐那里，很久没见她了，我有些想她······”
沈恒安后背一僵，轻拍她肩膀的手顿住，搭在她肩上一动不动。
温小宛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反而继续喃喃自语一般询问他：“我可以邀请柳姐姐去小院里做客吗？”
“从前，都是她招待我，我也想招待她一次呢。”
沈恒安默不作声，温小宛柔软的手臂顺着他的胸膛往上攀了攀。
“不可以吗？”
“你自己决定就好，无需问我，我说过那里属于你。”
他的声音温和低醇，但只要温小宛稍稍留意，就能听得出他的不自然。
然而，一向敏锐的温小宛，不知是疲累，还是因为心绪不宁，注意力涣散，对沈恒安的异常，她没有感知到分毫。
温小宛轻轻嗯了一声，又沉默了半晌。
“什么时候去灵州？”
即便她对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但灵州，宣威军，晟王殿下，单单从这几个名字，她就拼凑的出沈恒安即将要去办的那一件事。
“在等。”
“嗯······”
她没问等什么，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一件难办的差事，既要赌上身家性命，自然需要护身符。
至于那护身符能不能护住他的命，还是个未知数。
“不能丢下我······”
沈恒安的心思还在凌乱当中纠缠，温小宛这一句轻的像是呓语般的话便砸了进来。
一切都被踢开。
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温热的唇印在她的额上。
“不会。”
他不是没有想过，偷偷的走，若他回得来，她总会原谅他。
若是回不来······
她也会原谅。
可这一刻，他不想了。
冒着热气的清粥小菜被送来，沈恒安扶着她坐起，掖了个软枕在她身后，贴心的将她散垂着的长发拨到耳后，端起那碗粥，拿着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吹凉了，喂到她嘴边。
温小宛呆望着他，有片刻的发怔。
直到他投过来询问的眼神，嗯了一声，温小宛方才回神，张嘴吃下。
清甜的粥滑进胃里，心情舒畅了许多，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事实上，温小宛内心极度迷茫。
她知道自己过度依赖沈恒安，而一切都源于他对她过分的温情。
即便是对着沈从容、沈从英，他都不曾这般耐心，可对着她时，她的一举一动好似都被他在心里无限放大。
对此，温小宛深感惶恐。
她一遍一遍的自省，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没有一样是拿得出手的，自然，沈恒安的偏爱对她来说就像是不该属于她的。
可她又贪恋，渐渐的，她觉得沈恒安就是维持她保持一个正常人的生活的续命灵药。
他是她的精神救赎。
但，倘或有一日，他的眼神不再落在自己身上。
温小宛的呼吸一滞。
喂她吃完了那碗粥，沈恒安就像个使唤丫头一般，有条不紊的伺候她漱口，擦脸，一切收拾停当了，坐在她身边拢了拢她的头发，含笑看她，温声问：“睡吗？”
温小宛忽然低低一笑，明亮的眼眸凝着他：“怎么睡？”
知她是在打趣他，沈恒安少有的没接话茬，将人捞过来放在腿上，从背后拥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
“小宛，我好想同你有个孩子······”
他的声音仍旧是平日里那般温和的语调，其中掺杂着些微叹息。
温小宛沉默下去。
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尚没有缘分吧？
不过，她也确实并不喜欢孩子，至于生不生，这种事她没有想过，毕竟她的思想也就是二十岁。
生孩子吗？有些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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