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白连眼皮都懒得抬,保持着入定姿态。大慧尊者更是寂然不动,连呼吸都微不可闻。两人丝毫不愿理会端木峻的大呼小叫。
“也罢。”端木峻讨了个没趣,讪讪地捋了捋胡须,“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便好。”
他佯装若无其事,绕过成白和大慧尊者所在,自顾自地走向万剑碑,行至碑前驻足调息,祭出一把色泽苍白的宝剑。
这剑散发着森森寒意,在月色下浮沉淡淡幽光,挟带沛然莫御的威压,直击心神。此刻,它仅悬浮于半空,便引得万剑碑上诸剑微微震颤,发出细碎嗡鸣。
端木峻暗自得意,对着古碑高声呼喊:“第一剑皇何在?快出来赐给‘御魂’无上威能!”
语声在夜空回荡。
万剑碑光华如水流转,星星点点白光自近万把灵剑间汇聚成形,凝成一个孩童大小的人首龙身灵体。它栩栩如生,在巨大的“剑”字中灵活游动,这位便是万千剑灵的神只——第一剑皇。
“哪里来的聒噪货?”第一剑皇身形停顿,清冷威严的声音带着明显不悦,“难道不知晓来我家许愿的规矩么?”
端木峻一路走来都是道听途说,无人详细指点,哪儿懂这些?他当下讶然道:“是何规矩?老夫孤陋寡闻。”
第一剑皇在碑上俯视着他,狡黠的眼波骨碌碌打转,修长尾巴轻拍碑面,似笑非笑道:“你这人先前没来葬过剑,我可是一个个都记得清楚,你自然不够格。”
端木峻微微愣怔,忙道:“祭灵还有先决条件的么?必须要葬过剑的人,才能来许愿?”
第一剑皇嗤笑道:“天底下哪里有不劳而获的好事?有舍才有得,不舍怎能得?”
端木峻心生不满,指着大慧尊者和成白,质疑道:“他们俩也曾葬过剑么?”
第一剑皇颇感不耐烦,没好气道:“一个早年葬过剑,昨日已经了结。另一个嘛,纯粹就是来蹭地皮的。”
它说着白了成白一眼,戏谑道:“那小子滑头,借整个剑冢蕴藏的元灵精气炼器,连香火钱都不给……我没功夫闲聊,要去休息了。”
“且慢!”端木峻低头思前想后,此刻拿得出手的宝剑,除了悬浮于空的御魂剑,就是须弥芥子里收藏的折铁剑了。两把都是他心头所爱,哪里舍得葬送?
端木峻只得先收起御魂剑,转身来到成白面前,轻咳一声试图引起对方注意,正色道:“白帝,老夫有个问题正要请教。”
成白见对方气势凌人,眸光微转掠过端木峻老脸,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下身为吞天宗掌门圣主,不是路边摆摊的炼器师。”
端木峻有求于他,连忙满脸堆笑,改口道:“是老夫愚钝,不慎口误。白帝圣主,老夫这厢有礼了,现有一事相求。”
成白悠悠应道:“端木圣主有何高见?”
端木峻搓着双手赔笑道:“久闻白帝圣主炼器之道颇有造诣,一定珍藏有几把好剑,敢问可否割爱?”
成白一贯精打细算,自然囤积了些平日里用不上的刀剑,闻言慢条斯理地点头道:“倒是有的,不知想要几把?”
端木峻伸出一根手指头,道:“一把灵剑就足够。”接着又压低声音道:“给算便宜点儿,用不着太高品位。”
成白在须弥芥子内略作探寻,随手抽出一柄黑白相间、散发流光的宝剑,介绍道:“是非剑,能品灵器,由阴阳铁铸炼,重约四十八斤,要价二百七十万两黄金。”
这价格放眼市面相当公道,成白并未胡乱开价,毕竟法宝品阶摆在那里。
“不卖凡品灵剑么?”端木峻紧皱眉头问道,言下之意是嫌太贵。
万剑碑上,第一剑皇不禁投去一个鄙视的小眼神。
成白摇头道:“太低劣的货色,我这里没有。”
于是端木峻掐着指头,煞有介事地讨价还价:“价位实在太高!莫要诓我,能品灵剑成本满打满算也不到百万两黄金。老夫出个吉利价位意思意思,八十万两黄金成交!”
成白微笑摇头,故作大方减价:“算便宜点儿,二百六十万两卖给你,够意思啦!堂堂东桑剑派掌门,总不能逼在下心血付诸东流吧,装傻充愣可是有失身份。”
端木峻捻着短须,一板一眼加价道:“九十万两黄金,老夫深谙市场行情,不会有人肯给这么高的价哩。”
成白不同意,反唇相讥道:“只要你二百五十五万两,好到家的价格。你我皆行家,好意思让在下吃不上饭么?懂行也要讲公德心才对。”
一番话揭短,说得端木峻老脸发红。
第一剑皇在旁边看得无聊,打了个夸张的哈欠,龙形长尾焦躁地拍打着碑面,尖声嘟囔道:“头一回见到抠门成这样的两个掌门,无所事事才来泡蘑菇玩呢?我要睡觉了!”
端木峻急了眼,摆着双手脱口而出:“一百二十万两黄金行不行,很高咯!老弟少赚点儿。”
成白不动声色,懒洋洋道:“再低我可亏大了!算你二百五十万两黄金,不合适就另请高明。”
端木峻微微愣怔,忖道:“这小子莫非在骂老夫?不是……给他二百五十万两金子,太贵太贵!”随即口沫横飞道:“大家各退让一步,折中一百八十五万两黄金,就这么定了,皆大欢喜!”
成白见他心神已乱,抓紧时机运起通言术,断喝道:“二百四十万两黄金,倘若不要,请免开尊口。”
“行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端木峻悄然中招,恍惚间心神微颤,只当砍价已到极限,一脸心疼地掏了腰包。
持握着是非剑,端木峻迫不及待地靠近万剑碑,脸上堆起谄媚笑容,道:“老夫现有这把能品灵兵,可依剑皇所说供葬剑之用。万剑碑邻近并无合适地点,直接插入碑中可好?”
第一剑皇却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鄙视道:“想寄灵于万剑碑,起码要一柄至品灵剑。你且另寻他处埋葬,事后再来找我也不迟。”它尤其在“至品”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哈……老夫怎会花费重金,买了这么个被藐视之物?”端木峻未料到对方要求高不可攀,追悔因冲动而挥霍的巨资,忽觉哭笑不得。
成白收走黄金,一听这话,赶紧叫道:“货已售出,概不退换!”
紧接着他又补上一句:“吞天宗出品,必属珍品。我这儿还有一柄‘射影剑’,只要三百万两黄金,物超所值!”
“到处都是坑!”端木峻低声嘀咕,没奈何转身匆忙奔向其他葬剑地。
成白不予理会,关注着四象鼎中的炼制进度,估算道:“这把新刀炼制难度很大,需要数日时间完成。看来,就算只把葬骨剑冢当作途经一站,也得暂留一两天了。”
俐童提醒道:“如果方法运用得当,无需逗留太久。本地的重要机缘,即向第一剑皇许愿,迅速凝聚剑灵锐气。此举别说淬炼宝剑,便是对宝刀也大有益处。”
成白站起身,朝万剑碑上被唤醒的剑灵高声道:“在下白帝,特来拜见第一剑皇,愿葬宝剑一把,恳请将葬骨剑冢所有的锐气精华,凝聚于我鼎中!”
“呵呵。”第一剑皇慵懒回应,“这要求不低,可惜你迟来一步,昨日这机缘已被大慧尊者捷足先登。若再想汇聚万千剑灵之锋锐,须得再等一个轮回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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