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春晚是一粒扔在湖面的小石子，这场小石子引发的潮流涟漪，率先在京沪这样的大城市引起波动。
乌市虽然是省会城市，但是时尚敏感也只会在第二轮才出现，至于图市，身处边陲的县级市，更只有波及的涟漪，到达最外层才会出现变化端倪。
听完夏岳的话，白杨长长吸口气，忐忑一天的心终于放进肚子里。
她没有低估春晚价值和这场变化的能量，只是低估了身处半年之久的图市的边远闭塞与变化缓慢。
重生以来，白杨一直以为，自己既然已经掌握了信息先机，可以静待变化到来。可是，时代的变化从来不是统一而匀速，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更是给最先准备的人。
1988年，华夏已经打开国门快十年了，十年中整个国家的变化并不像她记忆中，都是那么缓慢和温和。
有些变化，早已超过切身体会和感受。
1978年，可口可乐就重返华夏市场；1985年，威猛乐队，西方顶级摇滚乐队已经在北京开演唱会了；1987年，第一家肯德基更是也已经在大陆开业。
又长长叹出这口气，白杨对一直留在图市赚钱的想法，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是不是有半仙给你托梦啊，我都怀疑你有特异功能了，否则怎么当时就那么固执，一定就要蝙蝠衫，现在直接可以坐着白捡钱了。”夏岳还在吹彩虹屁。
“行了，有钱一起赚！想要多少件？”白杨直接打断他。
夏岳没想到白杨这么痛快的直接答应了。
“讲清楚啊，要太多可没有，我自己还要卖呢。”
“兄弟，够意思。”他学白杨，也叫起兄弟。
“叫祖宗也不好使，说。”
“我知道。多的不要，再要五百件，行吗？”
夏岳说完等了片刻，听白杨没有反对，想来应该是可以接受。
“价格你放心。之前的五百件我就不还你了，你欠我的钱也不用还了，咱们两清，那些钱就当全是我买衣服用的。这次的五百件，要么就按这个价格……翻一倍来？二十四一件，怎么样？”
夏岳心虚的问道。
看上去挺大方，欠的一万二不要了，如今一万二再要五百件。
可夏岳自己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春节！物价都不知道涨多少了，况且这是眼看着要大卖的爆款，即便有钱也是有价无市，没地方买呀。
等了片刻，话筒另一边传来白杨的声音：“四十八一件！”
“我也不多要，你看怎么样。你要的话我就给你留着。”白杨直截了当，口气决绝，似乎不答应就痛快结束电话。
电话另一头，夏岳直咬自己，小姑娘心好狠呀！
他零卖卖也就只敢卖八十一件，白杨卖给他完全按正常市场价的六折，那是一点面子没给！
嘴里却丝毫不敢含糊，直接答应下来：“行呀，四十八就四十八，我后天可就去取了。”
“等等，还没完呢，我还有个条件。”
“还有啥条件？都四十八一件了！”
“……”
听完白杨的话，夏岳直翻白眼，“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买你点东西怎么那么难？我这等于把自己卖给你了。”
“不答应算，当我没说。”
“唉唉，可以，可以，我答应你。不过和你说清楚啊，最多给你十天，你要是磨磨蹭蹭别怪我撂下你们自己走。”
“成交。”
……
老天要让你富，谁拦得住？都不需要你做任何努力！
在绝对的机会和运气面前，任何销售技巧、说客能力都显得多余。
大年初三夏岳的一通电话，让心灰意冷了一天的白杨重新燃起希望，现在无债一身轻的她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好运时机成熟，然后劈头盖脸把她砸晕。
大年初四，陆陆续续不断有人来到地下市场，直奔白杨铺子而来，有人依旧为价格踌躇，无奈放弃，更多的人接受了八十一件的价格，一天下来卖了六十多件。
大年初五，中午的高峰期，白杨的小铺子开始出现拥堵，毛玲玲也来帮忙。来的人中间没有再为价格犹豫得了，因为稍一犹豫，你看中的衣服就是别人的了。
夏岳的到来，无意间又点燃了他们的危机感，传闻有个富翁一下拉走了一车衣服，再不出手就买不到了。
白杨倒是没察觉到这样的流言，她几乎没空搭理夏岳，点头示意一下就继续照顾生意了。
这一天，小铺子的销售量，破了一百六。
大年初六，蝙蝠衫席卷各地，霸占新年衣橱独领风骚的影响，终于传播到了图市。
新年节后第一天上班的郭兴昌，还没有适应工作节奏，就被突然出现在楼下的人群惊呆了。
接着，他气死了。
因为不少人穿着一种大袖子衣服在楼下扭来扭去，还有人竟然自发打扮成春晚毛阿敏的模样，寒风中高唱《思念》。
这种宽衣大袖的衣服，整个市场他知道，只在一家铺子看见过，现在这么混乱不是她惹出来的，还有谁。
“肯定又是那一家，好事坏事都被她们一家占尽了。上班第一天就来这么多人！唱歌跳舞的瞎折腾，去看看怎么回事！”
郭兴昌对秘书吩咐道，心中暗暗盘算，安排什么样的人手，。
“郭总……”秘书轻轻叫住郭兴昌，犹犹豫豫的说道，“那些唱歌跳舞的，不是别人弄来的，是我们自己叫来的，您……忘了。”
我们自己？
郭兴昌眨眨眼，对了！想起来了！
今天百货大楼全楼上下，都在节后上班，所以上班第一天在自家门前组织了新年庙会，就是学着春晚，也搞一台演出，热闹热闹，聚聚人气。
“搞什么，怎么这些女演员吹拉弹各不同，平时那么要漂亮，今天上台表演了，穿衣打扮到弄的都差不多？没人管管么？明白的，知道我们在做庙会戏台；不明白的，还以为在给卖衣服的做广告。”
“是的，好多人都觉得不妥。我也问了综管部，结果他们回复，这一次为了节省经费，让找来的演员自备服装，咱们只审核节目。没想到，一自备，好多人都想到一块去了，应该是受了春晚的影响，看着人家明星穿什么，他们也怎么穿。”
“现在让他们改，还来得及么？”
“应该……”秘书难堪到无言以对，“听说，她们可花了不少钱买这身衣服。”
那就是改不了了呗。
郭兴昌脸比驴踢了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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