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爱女儿还是爱你自己？”
“或者说，名声与你母女的命，哪个更重要？”
婧婧妈妈哑口无言，如鲠在喉，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江迟的质问让她有些下不来台，女人环顾屋子里的人群，伤痕累累的脸上露出些许难堪，冷淡道：“你们都走吧……这是我的家事，外人别管了。”
“没错，你们都给我快点走走走。”
钱老二见这蠢女人这次果然又心软了，顿时回了些底气，用力扭动着身体试图摆脱江迟的钳制，“多管闲事！”
江迟睨他一眼。
钱老二立刻怂了。
啧，欺软怕硬的家伙。
邬尚扶了扶眼镜，皱眉问：“冒昧问一下，婧婧妈妈你不是有工作的吗？”
婧婧之前有提到在厂里上班。
见他态度还可以，婧婧妈犹豫了下还是回答道：“没错，我在村子附近10公里的一饰品厂上班。”
“那你既然有工作，有一定经济条件，离婚后完全可以让钱老二支付抚养费，由你独自抚养婧婧，也不必……”
邬尚未尽之言，在场人心照不宣。
江迟隐晦地看向邬尚，这位知名编剧有点天真。
隐隐绝望的婧婧，面无波澜地替妈妈回答了：“我爸……他有赌瘾，把家里的钱全输光了，包括妈妈的工资……妈妈不愿意给，他就打她……”
“好了，别说了。”婧婧妈妈颤声打断。
场面一时寂然。
“可是——”
清脆的奶声从门边传来。
江迟：“……”
那个摄像的到底干什么吃的。
朝朝指着钱老二的背，当众告发：“这个叔……坏叔叔的口袋里还有好多钱。”
“！！！”
钱老二目瞪口呆，这个小孩是怎么知道的？！他就没跟第三个人讲过！
众人皆惊疑不定。
江迟脚用了点力：“自己拿。”
谁知钱老二竟真的从衣服口袋里不情不愿地拿出一叠钱。
粗略一看，大概有三四千。
婧婧妈诧愕不已，“你、你打哪来的这么多钱。”
男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江迟冷哧：“不说？难道是偷窃来的？”
“不不不不！”男人连连惊慌摇头，一个咬牙把实情说出来了：“就是隔壁村子老葛他儿子蛮喜欢婧婧的……然后……”
“然后，你就打算把婧婧卖给他那个傻儿子当童养媳？！”女人失声尖叫，尖锐的声音把人们的耳膜都一震。
让她绝望的是，钱老二没有否认，只道：“今、今天刚拿到的定金……”
婧婧脸色刷白，大颗的泪珠子一滴滴滚落，紧紧咬着唇，瘦弱的身子颤抖着，如同暴风雨中无根无萍的落叶。
江迟撂起眼皮，冷冷地看向女人。
一看到那双眼睛，青年的厉声质问仿佛就在耳畔炸响。
婧婧……自出生以来就与她相依为命了……
她不能就这样失去婧婧……
可是，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迟冷不丁说了一句：“离婚后，可以申请人身安全保护，钱老二不能近身伤害你们。”
一句话彻底了却女人的忧虑。
片刻后。
她满是血痕的手轻轻握住女儿的，“婧婧别怕，妈不会让你被带走的。”
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她一字一顿道：“我会离婚，也会报警。”
婧婧“哇”地一声哭出来，扑进了妈妈的怀里。
钱老二目眦具裂，“别别别阿云！唔——”
江迟从小团子的背篓里拿出一个苹果，“喂”到他嘴里，“说了这么多话渴了吧，吃。”
“唔哇呜哇——”钱老二吐也吐不出来，愤愤地瞪着他。
婧婧妈，也就是曹小云拍拍女儿的背，上面没有一丁点肉，她眼眶通红，思绪恍惚。
她之前是不是真错的离谱？
曹小云对着其他人露出羞愧的歉意，“对不住各位，是我脑子一时糊涂了……实在对不住……”
滕毅叹气，笑了笑：“我们没什么对不住的，你以后好好带着婧婧就行。”
郝国立安慰她说：“公安和法院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该判的判，该离的离，当然抚养费他也一定得交。”
作为爆款综艺，直播间的几百万观众们都亲眼目睹这一幕，想必现在网上舆论发酵，公方判决定公平公正，这畜生没得跑。
这畜生，钱老二像死猪一样倒在地上，眼里没了光。
完了，一切完了。
都是因为她！
钱老二死不瞑目，睁着死鱼眼恨恨地盯着不远处的朝朝。
“眼睛，也想闭上吗。”
冥王爷的声音在头顶上幽幽响起。
钱老二吓得赶紧移开目光。
这一闭，可能就是一辈子了！
钱老二让别人看着，江迟把小团子拎到一边，感到手臂蓦然一沉，差点没拎起来。
不会吧。
他做的真是猪饲料，短短一两天真喂成小猪了？
眸光下移，见到小团子背上半满的竹篓时，“……这么重，还背着做什么。”
他嫌弃地背上那竹篓子，掐了麦，眯眼看她，“你怎么知道他有钱的？”
朝朝睁着真诚的大眼睛，指了指围脖小狗：“狗狗告诉我的。”
江迟看狗。
这狗怎么还有围巾？
不确定，再看一眼。
这黄围巾怎么那么眼熟？
系统：不知怎么地，突然想到了两狗对视这个词。
江迟：“说实话。”
朝朝还是那句话：“就是狗狗说的呀。”
江迟迷惑：“？”
一次说是狗告诉的，他不信。
两次的话，就不得不怀疑了。
难道团子拿的是通灵剧本？他其实是在玄幻世界？
……无论如何。
这个理由是难以服众的。
江迟对朝朝低声说：“万一有人问起来为什么，你就说钱在口袋里不小心漏出来，你看到了。”
朝朝茫然：“可是我没看到呀，这不是骗人吗？”
你告诉他们狗说的，才像是骗人的呢。
江迟：“你是想被抓去切片吃掉呢，还是骗人。”
切掉！吃了！
朝朝瞪圆眼睛打了一个哆嗦，从心地先放下骨气，“我在口袋里看到的。”
没过多久，村长和警察一同到达了现场。
钱老二被押上车了，曹小云也要上救护车去附近医院治疗，并做伤残等级评定。
不少村民围在门口凑热闹，没想到平日里看着老实软弱的钱老二竟然家暴、赌博还想把女儿卖了，真是太不是东西了！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婧婧还是第一次这么坦然地出现在村民们面前，以往她总是遮遮掩掩就怕他们发现自己的伤痕，一旦议论起来，她回去又得遭受爸爸、不对，是生父的毒打。
如今，彻底迈出了第一步，她的心逐渐轻盈起来，恍惚间生起不真实感。
曹小云被抬上了担架。
婧婧不放心妈妈一个人在医院，准备跟着上车。
但此时，她的手搭在担架边，黑色的眼睛四处张望。
“婧婧姐姐～”
小女孩惊喜回头，就见那个小团子朝她伸出手，刚洗过的小手沾着几颗晶莹的水珠，掌心赫然躺着五颗红润漂亮的小番茄，笑颜晏晏，“你不能再拒绝了呦。”
“好……”婧婧忍不住哽咽着。
那点点充满生机的红色，是女孩长达七年的黑暗中出现的第一抹色彩。
自此，如一捧烈火，燃烧所有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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