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电脑上的游戏，霍彦立更喜欢街机，酣畅淋漓地玩了一个多小时，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不玩了。
他打得不错，开始输钱，后来还赢了不少，李宣那边不输不赢，出了游戏厅两人找了家鲜奶店，一人抱着一杯热鲜奶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喝。
“李宣，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霍彦立忽然道。
李宣靠着椅背，微微眯着眼睛道。
“你是说游玩的事吗？”
“嗯。”
“学校要求的，必须去，这关系到集体荣誉，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班主任，或者校长。”
“我妈真的要问了呢？”
“我还没说完。游玩是带着任务去的，两篇大作文，八百字，两篇随笔，要上学校论坛的，还有贴吧，优秀的文会推荐报社发表。”
霍彦立忍不住转头看向李宣。
“这不是在说谎吗？”
“是啊，就是说谎，因为说实话解决不了问题，那怎么办，只能说谎了。”李宣淡淡地道。
这对一直接受诚实教育的霍彦立来说，有点接受不了，他一时没说话。
“你认为大人不说谎吗？”李宣反问道。
霍彦立怔了怔，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反正我见过的大人，包括我的长辈，他们都说谎。举个小例子，我小时候过年爷爷奶奶亲戚给的压岁钱，我妈都会拿走，告诉我，需要买什么跟她要，她再给我，可我真跟她要的时候，她就会说，你吃饭穿衣上学，哪一样不是花她的钱，哪有你的钱？你能怎么办？跟她讲道理吗？”李宣摇摇头，“跟大人是讲不了道理的。”
霍彦立看着李宣。
“为什么你能想到这个，我却想不到？”
李宣偏头对他一笑。
“因为你是好孩子啊，听话懂事，我是坏孩子啊，不听话，也不懂事。”
霍彦立觉得怪怪的，怎么感觉听话懂事并不是正确的呢。
李宣忍不住又道。
“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大人特别喜欢听话懂事的孩子？还有乖巧的孩子？你只要稍微留意一下，你就会发现，大人都会和孩子说，不听话不是好孩子啊，不听话妈妈就不要你了，不听话就不理你了，为什么？”
霍彦立多聪明啊，他马上就领会到了李宣的意思，也正因为领会到了，他曾经的信仰渐渐出现了裂痕。
“因为听话的孩子好管理。”
“说的难听一点，听话的孩子好掌控。”李宣无情地道，“不管是我们的父母，还是我们父母的父母，包括我们自己，都喜欢掌控，这样才能有安全感。长大，实际上就是在和父母争夺自己的掌控权的过程，开始硬碰硬肯定不行，只能潜移默化，慢慢地叫他们明白你有能力独立了，有能力选择了，同样，你也要承担一切的后果，最后这样才是主要的。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霍彦立有点畏惧。
“出了问题自己处理，而生活没有标准答案，也没有对错，就看你自己怎么理解了。”
霍彦立有点茫然，李宣说的太成人了，他一时难以理解，但思路很快清晰起来。
“那你是怎么做的？”
李宣笑了。
“你看到了，我在说谎、我在赚钱、我在自己解决麻烦，就这样。”
霍彦立没想过李宣父母知不知道李宣做这些事，这个年纪的孩子，交际中，基本上都会把对方父母忽略掉。
“你不怕吗？”霍彦立推了推眼睛问道。
“怕什么？父母发现吗？”
“不是，是，那种怕，就那种……”
霍彦立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来，但李宣知道他要说什么。
“怕也没用啊，人都是孤独的，一个人来，一个人走，父母也好，亲戚也好，朋友也好，都是过客，不能永远陪着你，你要学会自己过日子。”
……
几年后，霍彦立出国留学，刚开始的时候，撑不下去了，就会想起李宣这些话，慢慢地学会了自己过日子。
不过在这一天，他并没有像李宣说的那样，回去说谎，而是选择了沉默地准备游玩的东西，周三那天早早起床，做了早餐，给父母留了纸条，背上背包去学校了，看到李宣笑了，说道。
“我要痛快地玩三天！”
天刚蒙蒙亮，一中高一年级段全体同学，和部分老师出发了，领头的除了带队老师外，还有校长，和学生一样，也背着行李包，不同的是手里拎着登山杖。
林云云埋怨道。
“校长，你坐车不行吗，你身体不好，这么长的路受不了的。”
这么大的活动当然要有车跟着，一旦学生老师受伤，也好第一时间送往医院，还不止一辆车，其中还有卡车，上面装着慰问品，因为游玩的目的地是老兵养老院。
“我身体比你好！别管我了，我累了再坐车！”老罗头犟得很，说完回头对学生说道，“来，唱个歌，鼓鼓士气！”
其中有音乐老师笑着拿起大喇叭喊道。
“同学们，唱首歌加加油啊！”
于是，一首《歌唱祖国》飘扬在上空。
伴随着嘹亮的歌声，大家走出了城市，一直向城郊走去。
这样的队伍自然也吸引了路人，和过路的车辆，要是放在十几年后，早就照片、视频网络同步了，不过即使这个年代，也有记者。
闻风而来的记者车跟上来，记者追着老罗头要采访，老罗头虽然不乐意，可也得应付。
“……高中生不能只学习，还要加强劳动教育，和爱国教育，所以我们组织这次活动，主要是慰问老兵，顺便帮助他们做点什么。”
老罗头说完就把另外的主管宣传领导拉过来，交给记者，自己往的队伍后面走去。
在李宣的鼓动下，蔡春棠为首的班委，带着实验班走在最后，最后好啊，自由，不像前面的，被盯着。
而李宣高进他们是最后的最后，高进还跟老师说，他们会看着其他学生不掉队的，叫老师放心往前走。
老师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思，笑笑就到前面去了。
“这是自由的空气啊！”高进张开手臂，高呼。
队伍很长，唱完歌大家都兴高采烈地说笑着，没人注意他们。
包啸天道。
“要说自由的空气还是去草原。”
“最好骑马！”白灵道。
“我还没骑过马呢！”霍彦立道。
“你来我家牧场，我可以教你。”包啸天道。
“还是去那达慕大会吧，那个热闹！”
李宣知道霍彦立去包啸天牧场不现实，那达慕大会还有可能。
霍彦立顿时现出向往之色。
“我也要去！”白灵道，“明年就去！”
林菲菲道。
“七八月份，正好我们放暑假。”
正好老罗头听到他们的谈话，心里也有些意动，那达慕，去那玩确实不错！
不得不说，这老头玩心也挺重的！
出了城大家看什么都新鲜，路边的垃圾都议论几句，可走了几个小时后，大家就没精神了，大多数还是第一次走这么长时间的路，何况还背着行李，再加上，下了公路走土路，坑坑洼洼，更是辛苦的不行。
“还有多久能到啊？”
“这也太远了吧？”
“我们走了多少公里了？”
大家开始抱怨。
除了体育老师，其他老师也有些累了，但看到老罗头还在走着，就以来鼓励学生。
“看看校长，那么大岁数了，还再坚持，你们小小年纪怎么就不行了？”
大家暗里撇嘴，凭什么校长行，他们就得行？什么道理么！
包啸天猜的没错，他们要去的地方确实是泉山庄，就是上次李宣他们出事的那个泉山庄，只是他们没有经过那里，而是拐向另一条山路，走进了山里。
临近中午，大雾散去，露出晴朗的天空，温暖的阳光洒下来，虽然十月底，又是山里，很冷了，可大家走路一点都不觉得冷，还有点热，有人脱了外套，系在背包上。
左右林子很密实，林中还有错综的溪流河水，不时看到花花绿绿的野鸡在那溜达，还有松鼠，这叫城里的孩子们惊奇不已。
“看，松鼠！我看到活的松鼠了！”
“那是什么鸟？”
“那是野鸡！”
“兔子兔子，我看到兔子了，它蹦跶的真快啊！”
“羊，还有羊呢！”
“猫，这地方竟然有猫！”
“那不是猫，那是山狸子！”
“鱼，快看它跳出来了！”
“那还有蛇呢！不是冬眠了吗？”
这些小动物的出现叫大家暂时忘了疲惫，再次精神起来。
老罗头时刻注意着学生，见到这样的情形，对老师们说道。
“看看，这就是出来玩的意义，出来看到的东西可比在书本里看到的深刻！”
就是记者也忙不迭地拍个不停。
终于在下午接近两点的时候到了目的地：老兵养老院。
这是一个山坳里，高处盖着一排排砖瓦房，低处是田地，受地方限制，大小并不均匀，还有高低落差，地里都没东西了，只剩下些庄稼茬。
远处是果树园，要是春天来，满园的花朵，一定很壮观，就是一个月前来也行，可以看到累累果实，现在，只有些还没落尽的黄叶。
要说也不是啥也没有，在砖瓦房的周围，还长着些白菜，绿油油的坚挺在阳光下。
“你这老家伙，怎么才来！”
“我们都等你一上午了！”
“猪呀鸡呀都杀完了，就等着你来下锅呢！”
随着说话声，十几个老头迎了出来，而这些老头也各有特色，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或者就是没耳朵，脸毁容了，就没一个健全的。
但所有人见到他们都肃然起敬，因为他们是保家卫国上过战场的战士，身体的残缺是他们荣誉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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