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盖房子，金乐并不感兴趣，可自家的产业开建，他还是要关心一下的。
经过几个月的考察，黄元终于对水街的一半地皮有了想法，跟金乐商量之后，决定暂停分红，开始投入开发。开发模式很简单，大规模修建多层仓库，然后出租给其他商户。
依托水街的便利交通条件，这里的物流、批发买卖大有可为，仓库根本不缺租户。他爸爸前期租地盖起来的粮铺总行，已经成为整个街区目前的粮食集散地。其他几家商铺，也都是类似业务，比如他引来的东门木行，和经营布匹、油料等日用大宗商品的商户。
水街不但可以将外地的物资以最低廉的价格运进街区腹地，还能从这里向窝棚区延展，形成南门镇最便捷的大宗物品集散地。
修建仓库，用到的大量钢材、玻璃等建筑材料都是跟街区相关商铺订购的，材料源源不断运来，没有发生任何因材料供不上的停工情况。
“你确定这些钢材甚至玻璃想买多少都行？”
玻璃金乐以前不了解，但钢材他很清楚是银光城的管控材料。他从他太爷爷的笔记中甚至读到过，当初他太爷爷从银光城求到的援助中，最多的就是各种钢材和原料。
“只要有钱，这世界上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黄元很迷信金钱的力量。
金乐很不解：“可是钢材不是管控材料吗？”
黄元嘿嘿笑道：“管控，那也得是进了银光城才能管控的住。”
金乐惊讶：“你的意思是这些钢材不是从银光城出来的？”
黄元神秘笑道：“银光城就那么大，能生产多少东西？大多数材料都没有经过银光城，是直接从外围据点流过来的。不过这是秘密渠道，咱也不掌握，也不想断人财路。所以你也别瞎打听了。”
银光城在外围建了许多重要据点，比如西部据点就是一个钢铁基地，叫做铁山城。去年西方战区的大规模攻势，最后俘获了成千上万诡异，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确保铁山城据点跟银光城的交通安全。
攻势结束之后，每天都有无数载重车辆从铁山城驶入银光城，没想到其中有一部分材料根本就没有进入银光城，通过秘密渠道流通到了城外市场。
“我有一个想法，既然钢材和玻璃都能买到，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城外修建农场了？”
在金乐看来，银光城最重要的产业，并不是工业体系，而是能够自给自足的农业。
在那么小的面积内，生产出足以养活城内外数千万人口的粮食，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金乐说完，黄元看傻子一样看着金乐：“你是认真的吗？”
金乐很坚定：“废话，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黄元叹道：“那你确实不适合做生意。”
“做不成？”
“能做，但做不成。”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干这件事得赔死。我家就是做粮食买卖的，这行业里的门门道道我再清楚不过了。你知道银光城为了打造那些农场，每年要给农业公司补贴多少吗？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可能赚钱的买卖。”
“不赚钱？”
金乐有点意外，他知道城里有四大农业公司，分占了城中第九环带的土地，建起了高达百米的超高层农业大楼。其中只有一家是官方企业，名叫银光本业，农为本，本业就是农业的意思。另外三家无一不是私营财阀，有星星农业，牧氏公司，还有一家在西门经营的米家粮油。
不赚钱能培养出三家大财阀？
黄元如数家珍一边说来：“像城里这样的大型农业公司，基本都是赔钱的。建造成本太高了，为什么会出现三家私营农业公司，就是因为官方实在赔不起了。最后只养着一家银光本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你不知道，这些农场的建造费用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官方无偿提供的，包括建造用的钢材和玻璃。即便如此，生产成本依然居高不下。三大私营公司虽然大把赚钱，现在银光本业还是个赔钱的无底洞。”
“这是为什么？”
金乐第一反应是国企的低效率，臃肿的机构，造成了巨大的额外成本。
黄元小声道：“这都是说不得的猫腻。你知道他们每年卖给城外的粮食都有配额吧。”
金乐还真知道，从广播里听来的。
黄元继续道：“根据法律，他们每年只能自行处理不到三分之一的新粮，可实际上，三家大型私营公司，每年卖给我家的所谓新粮至少占了他们产量的三分之二。”
“他们在非法贸易？”
“他们没这个胆子。银光城最终是的就是粮食安全，检查的巨细无比。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办法。所谓新粮，可不一定就是今年生产的。他们有自行处理陈粮的权力，于是就可以掺假，一百斤陈粮中掺杂三十斤新粮，都能当成新粮来卖，这利润不就上去了？他们还大量雇佣城外的劳工，成本不就下去了？一颠一倒，自然赚大钱。”
“这些门道你都懂，为什么我们不能自己干？你知道城外每年都有饿死的人吗？这说明城外的粮食根本不够吃。”
黄元还是不支持：“我们自己干，银光城会提供补贴吗？会无偿提供土地、钢材和玻璃吗？不会的，这样我们就算生产出了粮食，成本也会高的没法接受，那些穷人，照样买不起粮食。”
金乐还是想做这件事，确定了钢材和玻璃可以无限供应之后，就难以遏制这个想法。
或许是因为身上的华夏基因觉醒，他对于种田有莫名的重视和兴趣；也或许是因为经济条件的改善，让他不经意间开始站在更高的角度考虑问题，认为农业这种产业，对城外具有特殊意义。
“你说的不无道理。赔钱肯定不能干，咱们也干不起。银光城可以不惜成本，但我们不行，我可以不赚钱，但我不能破产。”
金乐先表达态度，接着开始分析：“银光城的农场高达百米，因为银光城缺地。但我们不缺，窝棚区到红雾边缘七八十公里都是荒地。因为冷，所以种不了粮食，只要能用钢材、玻璃搭设出大棚，那里的土地随便用，不多说，三五百万亩绝对有。我们不建高楼，就平地铺开，成本应该能大幅度降低。只要不赔钱，这件事就很值得做。”
黄元一点兴趣都没有：“就算不赔钱，也赚不了大钱，不是白折腾吗？”
金乐坚定的说道：“不，这意义不一样。我们得把粮袋子抓在手里，万一银光城断了城外的粮食，难道城外的人只能饿死吗？”
黄元道：“我还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生意。银光城的农业公司卖给我们的粮食，虽然掺了大量陈粮，但老实说他们买的不贵。一斤大米两个铜板，面粉三个铜板，即便我们自己种，也不可能比这个更便宜。银光城的农场，都是在密闭的钢筋玻璃建筑中生产，水、肥，温度都能控制，粮食产量非常稳定，几乎不可能出现灾害情况。所以他们可以持久的稳定供应城外粮食，没有断供的理由。”
“有和用不到是两回事，我们可以买他们的，但不可以只能买他们的。”
见金乐态度坚定，黄元也不劝了：“你想干我不反对，但我不会参与的。”
金乐白了他一眼：“你不参与，我哪来的钱？”
黄元嘿嘿笑道：“我可以买下你的股份啊，这样你可以立刻变现一大笔钱。”
金乐犹豫了起来，跟黄元合股的好处太大了，根本不用操心，每月都有大把红利。除非有无法拒绝的动机，否则他肯定不会退股，而打造农业产业，把粮袋子抓在自己手里，正是一件无法拒绝的事业。
他还是没把话说死：“我得先了解清楚情况，找个懂农业的人问一问再说。”
黄元立刻积极了起来：“巧了。从我们手里买地皮自建房的人中，就属那些在城里农业公司工作的劳工家庭最多。这些人跟城里的农业公司多多少少有些关系，一家几口甚至几代人都给农业公司打工。工资水平在城里来说不算高，一天平均5个银元，一月怎么都能攒下1金。有的一家几个兄弟，或者父子几人打工的，甚至能一次性拿出买地盖房的钱，都不需要贷款。我帮你介绍几个认识？”
这是巴不得金乐赶紧转移资金去搞农业，他好收购了金乐手里的股份。任谁都知道，街区目前虽然很火热，可依然是刚刚兴建，这里的未来是看涨的，即便对比老街，依旧有巨大的增长空间，更何况黄元手里的土地，主要是水街的地皮，交通条件可比老街好多了。
“行。那就找几个人问问。”
当天黄元就安排好了，等城里农业公司下班后，带着金乐拜访了在城里农业公司工作超过十年的几位老工人。
第一个就碰了一鼻子灰，对方的看法跟黄元一样，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根本不可能赚钱，甚至想不赔钱都难，而且得陪大钱。
第二个则认为不管赔钱不赔钱，这件事都干不成，他说了许多客观困难。城里农场高产的原因是有高产种子和花费，这两个就直接堵死了在城外搞农业的可能。金乐提出可以自留种子，但对方用看外行的眼神看着金乐，回答说种子会退化，种个几年后产量会急剧下降，根本没法通过自留持续高产。
第三个最年轻，但也干过了十年，年纪虽然还不到三十岁，可他十八岁就跟着爸爸和哥哥一起在城里打工。他家也因此买下了一块宅基地，修建了三层住宅楼，一家三兄弟各占一层。
此人年纪最小，住在三楼，一进入他家，金乐就看到满屋的各种植物，认出了几样是蔬菜和瓜果，都种在花盆，摆在阳台上。
说明了来意之后，年轻人立刻就热情起来。
“能干！”
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不会赔钱吧？要修建高层农场可是一大笔投资。”
“我们不需要建高层，我算过成本，五层以下是最经济的，我们也不需要像城里那样，采用全玻璃结构，除了向阳面，背阴面可以用砖，甚至土墙代替，这样一亩建造成本能压缩到100金左右。”
金乐又问起技术困难：“高产种子和化肥怎么解决？”
“种子有办法，大米、小麦和玉米这些不好找，但有一样根本不是问题，土豆。城里把土豆当菜，我们把土豆当粮。这东西又好种，又高产，占地比其他粮食更少。化肥我们很难解决，但可以用土肥，比如挖河泥堆肥。用这种方法种土豆的话，一年保守两熟，如果掌握的好可以种三季，亩产超过一万斤。”
有点好奇：“你怎么会想这些？”
感觉这小子似乎把自己考虑的问题都想过。
对方腼腆的笑道：“其实我也有过在城外开农场的想法。你看，我在家里种的这些，其实都是做实验。我家在城里有亲戚，一个表叔就在种子部门上班，我跟他学了不少，借了他很多书自学。有三年时间，其实我有把握能培育出自己的高产种子。”
嘶，这还是个有理想的年轻人。
金乐感觉这就是老天派来帮他搞农业的人。
转头就问黄元：“我的股份你能给我折价多少？”
黄元马上报出数字：“上次咱们都算过，你能分3万金。虽然你已经分过一年红利，我还是愿意出3万金，你觉得怎么样？”
金乐不太会跟朋友讨价还价，他毕竟不是个生意人，虽说亲兄弟明算账，一来他跟黄元不是亲兄弟，二来他真不会算账。
直接问年轻的农业高手：“3万金能建多大的农场？”
高手摇头苦笑：“最低也得1万亩起步，不然没有规模优势，成本会大大升高。”
金乐皱眉：“一万亩，那就是说启动资金得100万金！”
黄元似乎很想促成这个事业，立刻提出建议：“不用一次投入，3万金足够铺开摊子了，先修建一部分，种上土豆，后面持续施工，用前面的产出滚动。还可以拖工程方几个月的工程款，我觉得3万金至少能先建起1千亩，在贷一笔短期的过桥贷款，你绝对能拖到第一季的粮食收获。等你种出土豆了，我家可以包销，保证给你一个公道的价格。”
金乐心动了，同时觉得农业高手是个搞生产的料，但似乎跟自己一样，对成本控制是外行。
“我觉得我需要一个会计。”
说着看向黄元。
黄元立刻摆手：“你别看我，我忙着呢。”
金乐觉得，得雇个会计，财务会计必须得信得过的人才行，他家几代人没有做生意的，这样的人一时想不到。
还得赖上黄元：“前期你得帮我。包括跟工程队谈判，组织施工，这些我可是外行。田园似乎也不行。”
农业高手叫田园，跟城里星星农业的田家沾亲带故，不过是远到不能远的远亲。
黄元沉思了片刻：“行。不过说好，等你的农场建起来，我可就不管了。”
“成交。那就这么说定了。田园，你可以开干了。招人，建农场这些都交给你，钱找黄元要。”
田园一脸兴奋：“金少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金乐的农场计划就这么开始了。
土地选的是窝棚区往南，沿着南河边的走势，靠河方便渠水，也方便运输。荒地，也没人干涉，只需要平整一下，就可以雇人搭建建筑。
田园马不停蹄的开始跟黄元介绍的施工队对接，他提要求，对方出设计图，第一批工料都得及时支出，所以第一期只能先建造一千亩。
同时田园不得不放弃城里的工作，代价是被他爸爸和大哥打了个半死，依旧不改初心，在床上躺了三天后，爬起来继续忙事业。
可惜金乐帮不上忙，因为他要开学了，田园向他保证，等放寒假前，让金乐吃上自家农场里种出来的土豆。
黄元前前后后帮忙，他可不是白帮，向金乐提出了一个要求。
让金乐帮他打听一件事，南方战区什么时候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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