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片诡异的空间，一行人没有直接回璃月港。
程清清反而带着魈在层岩巨渊的一处山崖上，找到了负手站在那儿的钟离。
“您在这儿等我们呢——”
魈眼里划过惊讶，倒是身旁的小姑娘，像是早就猜到了，笑盈盈的上去打招呼。
钟离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姑娘，轻笑了一声。
“当不起，不放心罢了。”
既然找回了记忆，那应当记起来了从前的事情。
那时候的他年轻气盛，小丫头却依然还是个孩子，古灵精怪的，两人聚在一块儿，提瓦特其他的生灵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年轻时那桀骜的性子，多半是这时候养成的。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顺着时间的轨迹，他养成了如今的性子，小丫头也因为丢了记忆，变得不一样了……
这世间，也变成了只有他自己才记得那份回忆，数千年的交情，说是好友，实则与家人也没什么两样。
程清清沉默了一瞬，取出法器书，将其中的本源之力取了出来。
“这是世界里蕴含着最精纯的力量，当初我降生时就在我身上了，如今，能为这个世界做一点什么事情的话，也算是它最好的归宿了。”
钟离愣了愣，“那你呢？”
世上没什么人会对触手可得的强大力量视而不见吧，只要伸伸手，世上便没了阻碍。
可他也清楚眼前的小丫头是个什么性子。
在当初啊，这就是她留给自己的选择，如今时机成熟，她的选择却依然没有改变过。
她极其轻微的笑了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我现在很好，最需要这份力量的，不是我。”
眼前的这个人，才更清楚这份力量最合适的归宿。
青狸看了看钟离，又看了看它：“程清清——”
她低下头，“怎么了，饿了吗？”
它哼了一声，“饿什么饿，我是只知道吃的家伙吗？”
这话出来，连少年仙人都默然的点了点头，他还从未见过如此能吃的生物，甚至还是光吃不长个子。
青狸看着三人集中在自己身上，奇奇怪怪的视线，气的跺了跺脚。
“什么啊，我只是，我只是想说，以后我会在程清清身边啊，我这么厉害，她怎么可能会有事！”
它感受着自己身上的力量，骄傲的昂起了下巴，换做从前，它可没底气这么说。
程清清弯了弯眉眼，执起了身旁少年的手，故意说道，“可是我觉得，降魔大圣更靠谱呢。”
魈轻轻颔首，郑重的嗯了一声。
青狸气的炸毛，“怎么可能，现在就连摩拉克斯都打不赢我！”
钟离抱着双臂，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哦？是吗？”
短暂的沉默的气氛，程清清看着悄悄溜到自己身后的小家伙，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你逗它干什么。”
她看着钟老爷子挑起的眉梢，摇了摇头，“咱们回去吧。”
不远处就有传送锚点，比其他法子省事儿，没一会儿，程清清带着一行人回到了璃月港。
……
在层岩巨渊里，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但原来外面的世界已经过了一天了。
幸好她出去时，就想到了这一点，跟吴娘子提过了一下，不然她估计又得担心的满世界找人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看着清清这丫头一日没回来，吴娘子到底还是担心极了。
回去休息了一会儿，少年仙人就动身前往狄花洲了。
程清清搬着椅子坐在天台上，现已入秋，灼灼的烈日已经隐没，转而变成了簌簌的凉风。
身侧是一方矮桌，上面摆着一个果盘，是少年仙人临走时切好洗干净的。
常拿长枪的手，执起小刀的时候，竟然也不是很突兀。
矮桌旁，忽然冒出来一撮毛茸茸的东西，轻轻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青狸看着躺椅上的人正闭着眼睛，朝着果盘慢慢的伸出了爪子。
下一秒，它就被人拎着后脖颈，整个身子腾空。
“啊，哼——”
青狸黑溜溜的眼睛转啊转，“你不是睡着了吗，别这么小气，让我吃一块，就一块。”
程清清勾唇笑了笑，故意拉长了声调：“想吃啊？”
小家伙猛地点头。
就看到眼前的人，笑眯眯的说——“没门。”
青狸皱着脸，“我就吃一点，谁让他老是吓我！”
程清清顺势将小家伙放到了另一张躺椅上，束缚一被松开，它就眼巴巴的盯着果盘了。
“出息了，吃吧。”
得到这句话，青狸的眼睛亮了亮，爪子毫不犹豫的就伸了出去，拿到手里嗷呜的一口，眼睛都欢喜的眯了起来。
“他不是凶你，也没有不喜欢你，只是他习惯了如此，身上的业障也不允许他接触旁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家伙吧唧吧唧的嘴巴蓦地就停了下来，唰的一下就背过了身去，摸了一块水果继续吃着。
程清清气笑了，“我也不跟你绕圈，魈身上的业障，你有法子的是不是，跟我说说。”
她在修仙界待的时间太短了，到底是不如本土人士知道的多。
到现在，她从前的那些举动——
灵脉已废，被她拿来加固世界结界了，修仙界也不再是修仙界，每个空间的流速不一样，那儿大约也变得不一样了。
但青狸啊，当初第一次问的时候，程清清就猜想到这家伙知道办法的，就是不肯说。
可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时候，青狸就尚且待她至诚了。
它本性不坏，只是警惕性太高。
在程清清笑眯眯的目光下，青狸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是知道啊，但这个办法你以前也做不到，谁知道你会不会脑子一热啊。”
嗯？
程清清愣了愣，有点猜到了，大约不是什么好办法。
青狸昂了昂下巴，“不过现在没问题啦，你要相信我的实力才是。”
她笑了笑，“自然相信，最相信你了。”
彩虹屁嘛，她不缺，哄小孩儿她还是行的。
被拍了一顿马屁，小家伙也舒坦了，不藏着掖着了。
“就是，嗯，就是他身上的业障，挪出来，转移到另一个容器里面，那不就没事了吗，就是这么简单啊，但是得辅助一些东西。”
青狸说的直白，程清清却听的眸子动了动。
“我听说，修仙界有的人，喜欢夺取他人是实力，是不是就是这个法子。”
小家伙张了张嘴，有些泄气的，“你可真聪明啊，就是这样子的，当时你刚给我内丹嘛，族内有的人就用了这个法子，但是被我发现了哦。”
程清清怔了怔，“对不起。”
有了从前的记忆，她也知道了以前的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带着万念俱灰的想法，她对整个世界都是排斥的，这个小家伙，也不过是她一时的恻隐之心罢了。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给小家伙找了个好归宿，有实力不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吗，总好过跟着她这么一个，连生死都是未知数的人好。
青狸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才不是，你不会有错的。”
程清清摸了摸它的脑袋，知道这家伙连自己为什么道歉都不清楚。
它扭扭捏捏的，问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事情。
“我和那个仙人，谁更重要啊，程清清你不会只要他不要我的吧？”
啊？
程清清扑哧一声，顿时就笑开了。
“你啊你，想什么东西呢，要笑死我啊。”
青狸气鼓鼓的哼了一声，抱着爪子转过身去，“不理你了，太讨厌了。”
正气着，耳朵却忽然被人轻轻的拧了拧。
“你和他一样重要啦，个子小小的，倒是挺会吃醋啊。”
青狸猛地转身看过去，嘿嘿的笑开了，倒也不计较了。
“程清清，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程清清唔了一声，眨了眨眼睛，“那你是不是要赶紧把方法交给我？魈的业障不早点除掉，我也睡不安稳呢。”
总像是什么时候就要突然打她一个猝不及防似的，也不能一直靠着帝君大人拿连理镇心散压着吧。
大约是哄到位了，小家伙很爽快的就说了。
——
这一天，家里忙的很，吴娘子在收拾着家里的东西，就连程清清和青狸都闲不下来。
随着铺子的知名度打了出去，楼下每天来来往往的人越发的多了，进进出出的都不方便。
几人一和计，反正轻策庄也有房子，干脆便往那里搬了。
魈从房门外走进来，见状，上前去接过她手里的衣裳，动作有些生疏的叠着，三两下的工夫，看着倒是挺整齐的。
程清清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着，又指了旁边一堆的裙裳，“那儿还有呢，看好你哦。”
魈看了看她，点点头，“你去歇着吧。”
这些日子，小姑娘肉眼可见的长大了不少。
从前脸上的婴儿肥已经消失不见，已经有了少女娇俏的容颜。
他是知道的，从前小丫头初初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的身高缩水了，其实并不是，他听帝君说，清清从前还是更小的。
那个世界养育了她，也赋予了她同等的寿命，后来又与如今的这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得天地之馈赠，也是应该。
如今大部分的本源之力虽然在帝君的身上，但青狸身上的内丹，其实也在间接的滋养着她慢慢长大。
程清清抱着双臂，饶有兴趣的看着。
闻言，她摇摇头，“不，我要监工。”
魈哑然失笑，“随你。”
他手上的动作，也从生涩转为流畅，他只觉得小姑娘穿上这些裙子好看的很，却不知道原来这些料子名贵又轻薄，手下一个用力，说不定就碎了。
难怪青狸每次不小心用爪子勾出丝的时候，清清这么的生气。
忽然，他偏了偏头，说道。
“我方才回来时，遇见帝君了。”
程清清愣了愣，“他说什么了？”
说来好笑，原来她和老爷子还是同辈份，可魈啊，见到老爷子还得是后辈。
魈：“帝君大人说，你交予他的东西，他除去了各处的魔神残渣，转而交给了至冬的执行官，达达利亚。”
程清清沉默了一瞬，“也好，他的安排，自然是好的。”
他和至冬女皇之间，定然是有什么共识的。
不过，钟老爷子这么些天没露面，原来是去清理魔神残渣了啊，这事儿瞒的可紧，连她和魈都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你也见到他了？”
程清清是指达达利亚，少年对着她，如今是鲜少沉默的，这一看就不太对劲。
魈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见了。”
“唔，然后呢。”
“……切磋了一下。”
程清清笑着捏了捏少年的脸颊，那点冷淡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
“有什么好打的，帝君也不拦着点，事情已经过去了，真要仔细算算，我们还是半个同盟呢。”
魈的脸颊被她捏着，说不了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好了好了，我错了。”
程清清松开手，看着少年这个样子，只觉得好笑，不怎么走心的道着歉。
“哼，还好没受伤，不然我可真的得生气。”
魈牵了牵唇，“他打不过我。”
帝君面前，那位执行官也不敢真的下死手。
他只是，越想越气而已，才忍不住动了手。
程清清心里软成一片，怎么不知道呢。
“璃月的魔神残渣已经没有了，你以后也能稍稍轻松一下了，来，我给你把业障去了吧。”
魈却蹙了蹙眉头，“我无碍的。”
“我将青狸的内丹借来了，将你身上的业障引入进去，里面有我的本源之力，能将其净化。”
程清清耐心的解释，“你无需担心的，帝君不也是用的这个力量吗。”
如果，她没有这份把握，说不定在青狸说出这个法子的时候——
那个小家伙，别的时候傻乎乎的，直觉却还是特别准的。
魈抿着唇，脸上有些纠结。
忽然间颊边传来一抹温软的触感，他蓦地睁大了眸子。
程清清摸了摸自己的唇，笑的狡黠，“别担心了，好不好，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啊。”
鬼使神差的，少年点了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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