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古地府，申马踏足更为古老的轮回路。
有的路荒废了，带着历史的沧桑感；有的路充满诡异气息，疑似通往厄土；有的路断了，不知归处。
他如幽灵一般，独自徘徊在轮回路上，解析模糊而残缺的古老印记，希冀能从中得到启发，破开仙帝壁垒，证道永恒。
这一日，他来到一条断路尽头，发现了超越准仙帝层次的火焰，比之四极浮土中的大空之火和古宙之焰还要恐怖。
“滋滋！”
他勾动一缕火焰，亲身感受其威力。
小小一缕火，一沾上申马的肌肤，立刻涌现出各种大道符号，烈焰滔天，瞬间将他淹没了。
那火光焚烧时，瓦解了空间，熔断了天地，仿佛要烧塌万古时间长河，气息恐怖绝伦。
“有点疼。”申马轻语，小小的一缕火焰，竟能伤到他的帝躯，若是这种火焰足够多，或许连仙帝也能烧死。
七天七夜后，申马身上的火光渐渐暗淡，与此同时他也蜕下了一层老皮，肉身更加晶莹无暇。
“这种火…”申马微眯着眼睛，勾动岁月长河，想要追溯其根源，却怎么也推演不了。
“倒是可以用来煅烧自身，助我更进一步。”
接下里的日子，申马便在此地常驻下来，借助火焰洗练自身。
“锵！锵！锵！”
那火光霸道凌厉，伴着时空之力，化成磨盘，化成刀刃，真要是轰在寻常生灵身上，绝对是万古皆空。
这是一种折磨，也是机缘！
申马经受住了考验，借轮回之火蜕变，血肉中各种帝纹流淌而出，骨骼上浮现本源龙纹印记，整个躯体都在涅盘。
肉眼可见的，他的身体在火光中缩小了一大截，许多杂质被煅烧出来，肉身和元神变得更加晶莹，喷薄出徇烂的光彩，生气勃勃。
修行无岁月，弹指三万年。
这一日，申马霍然睁开双眼，浑身微微颤抖，一只手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同时还带着一丝疑惑与不解。
“为何我心有悲意，是谁逝去了吗？”
他震散了体表的轮回之火，眸绽神辉，几乎要望穿古今未来。
“大信…是你吗？”他自语，带着颤音。
“唰！”
他转身离开此地，头也不回，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横穿古地府，一头扎进密密麻麻的轮回路。
沿途但有阻拦者，杀！
他本想证道成帝后，再前往下界解决黑暗源头。只是现在已顾不得那么多，他的朋友与兄弟本就不多，失去一个，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殇。
轮回路实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像是一团杂乱的毛线，纵横交错，稍不注意，就可能走错路。
申马不得不减慢速度，不断推演，寻觅十几万年前的路。
幸运的是，当年的战斗波及甚广，道祖层次的力量至今仍有残留。兜兜转转一年多，他终于见到了当初跨越的深渊。
横渡深渊后，他来到了一块骸骨成堆的小陆地：
“诸位前辈，我回来了。我当年曾说过若不死，必取诡异道祖头颅祭奠你们。
只是，它们的头颅都被我炼成了兵器。这应该也算是为你们报仇了吧。”
申马在此驻留片刻后，转身来到了当初的出入口，这里有一层肉眼看不见的界壁，介于虚实之间。
以他现如今的修为，不必依靠道鼎的力量就能穿越过去。
“哗啦”一声响起，虚空中荡漾出道道涟漪，显化出一片迥异于轮回路的世界。
申马踏步向前，回归下界。
出口依旧是那座深邃的古矿，只是世界却发生了大变样。
“踏踏！”
他急速冲出古矿，举目远眺，眼睛瞬间就红了。
原本生机勃勃、仙气浓郁的原始古界不见了，而今走向衰败，整个世界到处都是裂痕，残缺不堪。
流血的黄昏，诸神的黄昏，众仙的黄昏，那些不朽的大教，那些传承久远的世家大族，通通都消失了。
宇宙的中心，那株世界树也没了！只剩下一些残枝碎叶飘荡在死寂的星空中，随着罡风起起伏伏，说不出的凄凉萧瑟。
“卯！”
他一步踏出，来到中心地带，不断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岁月长河·现！”
回溯过往，他终是见到了曾为他指路的卯。
黑暗逼近，无数黑暗仙王从堤坝登陆，入侵大千世界，杀的日月无光，血流成河。
卯带领原始古界众仙王强者顽强抵抗，一次次击退黑暗生灵的入侵。
但是，有一天，一座接引古殿突兀的降临原始古界，大批黑暗仙王从中冲了出来，更有一些吞噬了多尊仙王元神的怪物。
原始古界众强者被打的血肉纷飞，神魂粉碎，光华照亮了天地。
可惜，卯终究还是没能踏出那一步，被众多极度恐怖的黑暗生灵围攻，其中不乏吞噬了多尊仙王元神的怪物。
最终，卯还是陨落了，树体四分五裂，洒满整个原始古界。
“卯于我有讲道之恩，以度天之名号令天地大道，重塑其真命，若有因果尽加吾身！”
申马面带悲色，其音低沉，但是言出法随，这是准仙帝的力量，化为神秘的涟漪，笼罩了整片天地。
与此同时，他取出了当年卯赠予的那块丈许长的树皮，并以此为引，聚纳卯的树体和元神碎片。
“哧！”
随后，他又取出自混沌中采摘的神髓精华，滋养其树体。
最终，一块巴掌大的树桩在申马手中成型，上面抽出了一根小小的枝芽，形似柳条，洋溢着勃勃生机。
很可惜，哪怕申马费尽手段，卯的意志还是消散了，只留下树体，或许千百万年后新的意识会诞生，唤醒前世的记忆。
申马看着掌中的树桩，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不为仙帝，那些逝去的身影只能埋葬在心中，终是难以让他们逆天归来。
“大信，你是否还活着？”他低声呢喃，心神恍惚，不敢去揭开那一角真相。
良久之后，他长叹了一口气，朝着远空走去。虽然希望渺茫，但终是存在着那么一丝可能，他不愿放弃。
一路上，尽是破碎的星体残骸，不时还可以看到修士的尸体，飘荡在虚空中，不知会葬于何方？
看着这一幕幕，申马内心很难受，即便他已成为准仙帝，那一颗心依旧火热着，不忍看见万灵陨落。
原始古界残破不堪，已经步入末法时代，仙王尽皆陨落，只留有几尊真仙在苟延残喘。
申马的步伐很沉重，像是背负着诸天万界行走，心中堵得慌。
“咦！”
突然，他的神识在一处偏僻的星空捕捉到一抹熟悉的气息，那是一只小雀，身上长有五色羽毛，呆呆着躺在一颗陨星上。
“五色雀！”
他瞬间降临，呼唤眼前的小雀。
可是，小雀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神涣散，空洞呆滞，就像是丢了魂一般。
“连肉身都没留下，只剩下一团混沌灵识？”他稍一感知，便知晓了真相。
他再次动用准仙帝的力量，想为五色雀重聚肉身和灵识，只是五色雀当年修为太低，又被强者狙击，肉身和元神被磨灭的太厉害了。
最后，只有一点点遗落的元神碎片汇聚过来，让它勉强开启神智。
“你以后就跟着卯吧，你当年不是说要栖居在它树上吗？”申马抬手取出那块树桩说道。
“渣渣！”
小雀张开翅膀，落在枝丫上，叽叽喳喳的叫唤着，显得十分兴奋。
看着这一幕，申马的表情不再那么沉重、
“不对！”
突然，一道灵光在他脑海中划过，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抖。
“五色雀、柳树…难道…”
“未来已经注定了吗？”申马神色凝重：“在这个时代，我解决不了界海那一边的黑暗源头吗？
我会死？”
他抬头看着漆黑夜空，默立良久，不知在想什么。
“呵呵，逃避？呵呵。”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唯有那蕴藏着莫名情绪的冷笑声久久不散。
“大信，你在哪儿？”
申马的神念笼罩在整个原始古界上空，却捕捉不到任何痕迹。
“难道去了界海？”
他一步踏出，撕开界壁，循着冥冥之中的一丝感应，他来到了堤坝边。
前方，出现了一片雷电深渊，一道又一道巨大的雷霆纵横交织，形成恐怖的光雨，伴着混沌，轰鸣不止。
在深渊边上，仙尸横陈，流血漂撸，染红了一大片土地，其中不乏黑暗巨头。
深渊底部不时喷薄出红色霞光，带着浓郁的血腥味，惊悚人间。
迎着滚滚雷光，申马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进了深渊里，一股悲意激荡在他胸口，同时还有一股凄凉之感。
他看到了，深渊之下，一根断裂的长枪斜插在一个黑暗巨头的头颅上，至今仍散发着凛冽的杀机，周围的雷霆汹涌澎湃，让人震恐。
长枪依在，故人已逝。
“咔嚓！”
此刻，申马散发的气息无比恐怖，浑身骨骼咔嚓作响，大道符文化成通天光束，撼动了岁月长河。
“黑暗永恒，就凭你们，也敢阻挡吾等？”
数十艘黑色古船载着大批黑暗生灵企图登上堤坝，却被雷大信和数尊仙王强者堵在了界海内，长枪刺破永恒，数点寒芒掀起滔天浪花。
“杀！”
十几个黑暗仙王从古船冲起，其中巨头强者，凶威赫赫，他们联手攻击，打的堤坝这一边的仙王节节后退。
“勇士之魂，从未破灭！”
雷大信手持长枪，在最残酷的围攻中左突右击，血拼众黑暗强者。他们甚至引动了时间长河，杀进了未来。
申马看到了，乱古时代的自己，差点被敖晟所击杀，是雷大信及时出现，拯救了他。
最后，雷大信回归现世，可惜寡不敌众，只能燃烧本源，带着无尽雷光，在极尽璀璨中葬灭群敌。
“形神…俱灭…”
申马声音嘶哑，带着颤音，不敢相信这一真相。
即使他动用了准仙帝的力量，也聚合不了雷大信一滴魂光。
“我不信，即便崩了这天地大道，我也要为你截取一线生机。”
他探出一双大手，径直探向无尽虚空，伴着混沌光，伴着恐怖雷霆，一口口池子被他从天地大道中拉扯出来。
池子有大有小，有的长达三丈，有的只有一尺宽，其内都盛着晶莹的液体。
这是雷池，蕴藏恐怖劫力，本是大道的一部分，却被申马暴力的截取出来，显化在人间。
数十口池子聚合在一起，缓缓沉入深渊中，雷光炽盛，璀璨夺目。
雷大信属于雷帝一脉，本就是自雷霆中诞生的生灵，申马截取天地雷池，希冀这些池子能唤醒雷大信冥冥之中的一丝真灵。
可惜，一点用都没有。
“死了、死了…”他不断的重复着，仰头望着天，眼角带着一丝晶莹，一股绝望的情绪萦绕在他心头，久久难散。
想他一路走来，修为越来越高，亲近之人却越来越少，连最后一个因缘巧合收的小弟也死了，偌大的天地，竟容不得度天一脉。
“我…来晚了。”
申马恨欲狂，后悔不已，若他能早些回归，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哗啦啦！”
突然，虚空中下起了倾盆血雨，同时又有一轮大日升起，炽烤亿万里山河，更有阴风阵阵，在界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准仙帝一怒，天地变色。
申马怒视界海，目之所及，天崩地裂，还未退去的黑暗生灵纷纷自燃起来，形神俱灭。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界海，让人震恐。
当目之所及，一尊黑暗生灵都没有的时候，申马才逐渐平复下心情。
在雷霆深渊默立许久后，他转身离开了，重新回到原始古界。
“唰！”
他从三世铜棺中取出一个光茧，里面包含着一方宇宙，正是他当年获得世界树的地方，一直被他藏在小棺椁里。
经过百万年的滋养，这方宇宙已成长为一方大世界，生机勃勃，元气充沛。
“融！”
申马言出法随，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荡漾在天地间，化作大道秩序，牵引着两方世界融合。
天地轰隆作响，仅存的数位真仙被惊动，纷纷将目光投向这边，面带异色。
“原始古界还有仙王强者存在吗？”
“天地精气在恢复，未来，或许不会那么难。”
……
融合完世界后，他又取出了卯的树体，将它栽种在一处清幽之所，五色雀懵懵懂懂，挂靠在枝丫上，昏昏欲睡。
不过，申马觉得有些不保险，直接探出大手取来天之水、地之土，和水土筑山，烙印下自创的不灭符文，将它们包围起来。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待来日，你们苏醒，此山自开。”申马轻语，带着遗憾。
随后，他驾驭着九龙棺破空而去，没入苍茫混沌。
混沌之中，泰山被他从棺中取了出来，仙山雄浑壮阔，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沧桑感。
“命已经注定，但我还是想拼一把。死亡，或许才是我的归宿。”
一缕元神之火和一滴九色精血从他体内飘了出来，慢慢落进三世铜棺内。
“哐当！”
棺盖闭合，申马转身离去，方向是堤坝，是界海，是终极古地。
泰山之巅，三世铜棺又埋进了老地方，此外还有九具真龙骸骨。
罡风呼啸，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在为申马送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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