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师兄！”
耳边传来的声音有些嘶哑，不过凌晨越还是艰难地笑笑：“放心，我，我没事。”
可声音小的连他自己都听不见了。
胸口是一只尖锐的利爪穿心而过，眼前是一把冰冷的剑刺进了自己的肩膀。而他手中的剑，也刺穿了凛冬的腹部。
一声清响，如琴弦断裂，在凛冬脑海响起。
凛冬眼睛里的红色渐渐褪去，逐渐恢复成海水一般的蓝色。
他看了看周围，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的剑，又看向眼前的人，凛冬不可置信地松开手后退几步。
噗呲。
是利剑划过血肉的声音。
扑通。
是重重跪地的声音。
凛冬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疲惫地喘着气。身上傀儡术已解，这意味着，穆安，穆安已经陨落了。
他不知道穆安做了什么才让沧州变成这样，但眼前的情况看起来很是糟糕。
自己的妖力全然耗尽，脸上开始浮现出雪白的羽毛，被傀儡术控制的时候他不知疲倦般用尽全力，如今已是像脱水的鱼，再也没有一分力气，也无力阻止被神剑所伤的伤口恶化。
他慢慢抬眼，眼前的人族修士同他一样苍白着脸，嘴角殷红，蓝色的衣袍沾满了鲜血，眉目间尽是疲态。
人族修士没有像他一样倒下，而是挺直地站着，墨发飞扬，好似恣意无双。
如果忽略胸口的那一只狰狞的利爪和肩膀上那把蓝色的冰剑的话。
凛冬唇角微动，视线移向那人族修士的背后，眼神一凛，是他。
凌晨越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只是喉咙被鲜血堵住，有点喘不过气。他只记得，他使出一剑想以伤换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胸前已经被一只利爪穿透，速度之快，犹如电光火石。
体内的鲛珠拼命地吸收周围的灵力，想为他留得一线生机。
白凉雪大脑轰轰地响，就在刚刚，原本变得晦暗的九乌再度发出耀眼的光亮，一只巨大的利爪从其中一个太阳中慢慢伸出，他飞身上前查探，远处凌晨越还在和凛冬交手。
那只利爪慢慢攀上了蓝色的阵法，然后猛然收紧，阵法仿佛不堪一击般碎裂。
白凉雪目光凝重，千机的防御绝非普通阵法能比，如今阵法碎裂，即将要出来的，定是无比强大之物。
他施法企图阻止，忽然，几条巨大的尾巴向他袭来，尽管他尽力躲闪，可还是被一条尾巴击中，重重落在了地上。
等他踉跄着起身后，就看见凌晨越一爪击穿，而他的身后，是一个长着九条尾巴的黑色人形怪物。
那怪物比人要高大，尖爪利齿，肌肉遒劲。那双狭长的眼眸流淌着黑色的焰火，脑后的头发像是烈马的鬃毛。
白凉雪一个术法过去，怪物抽回利爪几步跳跃，四肢着地攀爬在那十字架上，俯视着他。
他这才看清，那模样，就像一只全身无毛的黑色狐狸咧着嘴呲着牙，九条尾巴在它身后起伏摇摆。
白凉雪闪身过去，扶住即将倒地的凌晨越，不断输送着灵力。可凌晨越伤势太重已然昏迷，只有腹部的鲛珠闪着微弱的光，顽强又脆弱。
潜渊也被扔在一旁，沾满了鲜血。
那巨大的黑狐呲着牙，低吼着，然后双爪重重一拍，黑色的火焰开山劈路般朝他们袭来，白凉雪右手施法，抵挡住火焰的吞噬。
可是那火焰威力太大了，白凉雪逐渐力不从心。
就在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不远处的黑色的旋涡突然传来巨响。
白凉雪一喜，是小师叔！
妖境消散的那一刻，模糊的空间慢慢变清晰，帝笙落他们逐渐看见的，是一片炼狱。
天空中九个太阳如目，黑色的火焰燃烧跳动，地面沟壑纵横，岩浆如河流动，地崩山摧，烽烟狼藉，说是天崩地裂也不为过。
而被结界护住的沧州城，是这被摧毁瓦解的世界里唯一完好的净土。
“凌晨越！”
沈远照眼尖的看清了远处的情况。
帝笙落闪身过去，手腕一动，那把蓝色的冰剑瞬间融化成了血水。然后转身，手中黑剑劈开黑色火焰朝黑狐袭去。
沈远照赶到，连忙为凌晨越输送灵力。
凌晨越的脸色稍微变得好看了点，至少没那么苍白。
“还好有这几张防御符在，不然他的这条胳膊早废了。”
沈远照拍掉了凌晨越的衣领处防御符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只是这胸口的伤，太严重了，能存着一口气，还多亏他是个鲛人。”
凌晨越胸口的伤口已经不叫伤口了，直接是一个拳头大的血洞，甚至能看见碎裂的骨骼扎进血肉，那颗残破的心脏还在挣扎微微跳动，血洞周围不断冒着黑色的妖气。
沈远照一阵后怕，还好凌晨越的命门是鲛珠，若是鲛珠破碎，此刻怕是已经烟消云散了。不过虽然留有一口气，其实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了。
他给凌晨越喂了几颗丹药，又不断输送着灵力，尽管他自己的脸也已经因为灵力过度消耗而苍白的可怕了。
看到奄奄一息的凌晨越，帝笙落毫不犹豫，手指轻点额头，额头一阵闪光，一片小巧的金色鳞片从她的额头飞出。
是归墟那枚龙鳞。
自瀚海结界被打破后，那枚守护龙神躯壳千年万载的逆鳞也在她神魂中陷入了沉睡。
她是以神魂来到沧州，储物戒丹药符隶什么的都没有，就连身体都是借用的白温冉的。她曾答应过伏薛，会将白温冉完好无损的与他合葬。所以在那日见过穆安后，她就归还了白温冉的身体，以灵力凝实了神魂。
龙鳞飞到凌晨越额头，然后隐没下去。
透明的龙鳞层层叠叠将凌晨越包裹起来，并与凌晨越身上浮现的深蓝色鲛人鱼鳞片片契合，胸口的伤势肉眼可见的愈合。
“好东西。”沈远照有些艳羡。
逆鳞具有极为强大的防御，更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有逆鳞在，虽然其灵智尚未苏醒，但其余留神力可修复凌晨越的本源。
帝笙落转身挥手，黑色利剑飞回来由一化千，继续飞向不断躲避的黑狐。
白凉雪目光担忧，只有他注意到了帝笙落取出龙鳞那一刻倏然变得有些透明的神魂。
那逆鳞，恐怕是小师叔用来保护自己神魂的保障。
黑狐诡异的眼睛人性化地死死盯着帝笙落，就像盯着属于自己的猎物。
“你们打不过他的。”
凛冬捂着伤口，一步步向帝笙落走过去。
白凉雪提剑，剑指凛冬，面露警惕。
尚有几步距离时，凛冬停下来，向帝笙落微微低了低头。
“他已有仙人的修为，你们打不过的。他现在，不过是在玩闹而已。”
众人一惊，仙人的修为？
“若他是仙人实力必然会被天道感知从而天地法则所排斥，他又怎么能够来沧州？”
帝笙落看向那只巨大的黑狐，黑狐呲着牙，浑身黑色的火焰纹路像火焰在燃烧着，他悠闲地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因为，因为他不是活物，只是傀儡。”
凛冬声音有些虚弱，那人族修士的蓄力一剑，已经让他身受重伤了。
帝笙落目光冷冽，胸腔处的那颗心脏跳的格外剧烈。
如果这黑狐真的是傀儡，那在天道法则看来就是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自然不会排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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