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家的屋子里，魏成魔和村长各自坐在八仙桌边上。
村长手里夹着一支烟，翻着账本说道，“咱们村加上邻村的共计20吨秸秆，账全在这里了，共计4000块钱。
你看你是把钱留在我这里，让他们上门来领，还是挨家挨户给人家送上门去了。”
魏成魔嘿嘿一笑，一大叠钞票掏出来放到桌子上，“七叔你是村长，那就再辛苦一下吧，您在大喇叭上喊一声，让他们都到您这儿来领钱。
我今天结帐只是顺道，主要还是谈承包土地的事情。”
村长唰唰的数着钱，无所谓的说道，“有啥好谈的，你就说说你要多少地，1000亩，3000亩，5000亩，还是1万亩？
咱们大队三个村小组总共有3万多亩土地，大多数地都荒着，人都进城务工去了，要不搬迁去城里了，你想种多少土地都行。”
魏成魔心里盘算着看自己能种多少地，嘴上问道，“这么说七叔你跟村里人都谈好了啊？”
村长露出一副狡猾的表情，没好气的说道，“有啥好谈的，我直接在微信群里发个信息，一亩地30块钱承包，他们还不得急急忙忙给我打电话？”
魏成魔打量着村长上下，“七叔，您这是在吃过水面啊？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七叔？要不我们按一亩地30块钱来租吧？”
村长把数好的钱整齐的放在桌子上，“放屁，你个瓜怂会不会说话？村部没钱花知道不？房顶都烂的漏水了，我给村部赚点钱，你有意见啊？”
魏成魔急忙摇头，“其实我今年没意见，明年是不是给我一亩地降5块钱？”
村长眼珠子一瞪，咆哮道，“你小子跟我说的40块钱一亩地，承包10年，怎么？嫌贵啊？”
魏成魔掏一掏耳朵，“算了算了，我承包500亩，要连片的，承包费先欠着，没那么多钱。”
村长脑袋伸过来，脖子拽得老长，“成魔？怎么才500亩？我给你1万亩，租金先付一部分，你看怎么样？”
魏成魔摇摇头，“七叔，我没那么多钱啊，也雇不起人，苜蓿成长快，以后有需要的话，接着扩大种植面积就是了。”
“500亩地，一台机子，一个机手，几天时间就种完了，看来你真不打算雇人了。”
魏成魔已经计算过了，一亩地一年可以产1500公斤干苜蓿，自己明年的苜蓿产量可以达到900吨。一头牛一年消耗的草料，大概是4吨的样子。
这样，明年养殖的牛群数量，即便翻倍的增加，也不会影响到饲料的供给。
夏去秋来，地里的苜蓿割了一茬又一茬，魏成魔比往常变得更黑了，脸上的皮肤变得更加粗糙，一双大手上面布满了老茧，死皮。
晒干的草料，在牛棚旁边的高地上，堆起一个高高的草垛。而看护草垛也成为老刘叔头疼的一个问题。
以魏晓晓，虎头，为首的一帮小孩子，整天在小山般的料堆上爬上爬下。有时候还甚至在料堆里打个洞，躲在里面睡觉。
秋天的黄叶哗啦啦从树上落下，野草也开始慢慢的变得枯萎，收割完了地里最后一茬苜蓿。魏成魔特意给五叔魏占魁放了三天假。因为这几个月五叔确实很辛苦。
而魏成魔自己拉着家里的架子车，带着扫帚和铁叉，穿行于各个树林。
收集树叶和枯草成为魏成魔这一段时间的主要工作。
看好黄叶茂密的一片树林，魏成魔先是挨个树杆摇晃，把尽可能多的树叶摇下来，然后扫拢起来。装进特意缝制的大蛇皮袋里。
一车又一车大量的树叶，被魏成魔拉回去，晾晒在牛场旁的荒滩上。
原来承包的10亩荒滩，被宝义叔种上了一种叫巨菌草的植物，这是一种长起来足有三米高的绿色植物。
浩浩荡荡近10亩，一片绿色的海洋，而且每隔40天左右就能收过一次，魏成魔预估了一下，一年大概能收割20~30吨草料。
不过巨菌草含有的粗蛋白，没有苜蓿那么高，也就是10%左右。但种植的巨菌草就能减少很多玉米秸秆的收购。
看着50头西门塔尔牛，一头不少的在草场上自由的吃草，魏成魔脸上不禁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对同样乐呵呵的老刘叔说道，“叔，咱们这牛长的很快啊？你这喂牛的手艺没说的。”
老刘叔脸上的笑容就像菊花一样，皱成一团，“嘿嘿，一天平均增长四斤，五个月整整长了600斤，现在一头牛最少也有900斤重量了。”
魏成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过完春节就该准备出售了。”
老刘叔看着牛群一脸的神往，“养到1300斤吧，如果这些牛的肉质稍微好点，估计价格能突破100万的样子。”
“怎么卖，到时候我们再定，不过现在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冬季的话我们是不是要给牛棚取暖？”
“这个建牛棚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土暖气，到冬天了我们烧上就可以，为了让牛不掉膘，室温还是保持在20度比较好一些。”
“成魔……成魔，找你好一会儿了，原来你在这里啊！”魏占魁气喘吁吁的走了。
魏成魔回头，“五叔，咋走这么急，是不是有什么事？”
魏占魁喘几口气，才接着说道。“算是好事吧，有人找你买苜蓿，说是要大量采购。”
魏成魔面上若无其事，给魏占魁递过去一支香烟，眼底一冷，“五叔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人吗？”
魏占魁摆摆手，“牛场这边全是草料，我就不抽烟了。要买草料的人是马尕牛，县城的一个养殖户，有着300头鲁西黄牛，是西吉县养殖大户。”
魏成魔摩挲着下颚，“五叔，这事情有点奇怪。我们只有50头牛，名声不显。甚至周围几个村都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养牛，而这现成的养牛大户却要跟我们买材料……”
老刘叔看着远处高大的草垛说道。“我们养的五条小狗虽然才半岁，个头不太大，但也能起到看门的作用，今晚开始我就栓到外面。”
老刘叔看了一眼魏占魁，又看看魏成魔，无奈的叹口气，“老五，夏天那会成魔带回了一张检测报告，估计是这张检测报告埋下的祸根……”
魏占魁眼神一冷，“是怎么一回事？你当时不是只说哪那批苜蓿比较好而已嘛？”
老刘叔没回答魏占魁的问题，反而问道，“你知道普通为啥只是精饲料而不能成为全饲料吗？”
魏占坤没好气的说道，“这有啥难的？不是说苜蓿里有一种皂素，会使反刍动物瘤胃里出现大量泡沫，造成膨胀病吗。”
“对，这是一方面，另一种干苜蓿粗蛋白含量18%左右，你知道成魔种的苜蓿粗蛋白含量是多少吗？”
魏占魁不耐烦的说道，“有屁就放，快点说，客人还等着呢？”
老刘叔也不生气，“成魔的检测报告里，干苜蓿的粗蛋白含量为30%，不含有那种皂素，几乎就是一种优质的全塑料牧草。而且不是一批苜蓿，而是全部。”
老刘叔说这话，指着远处的牛群，“你也看到了，这牛都有900斤了，你可曾见过我这几个月给牛大量喂过的其它饲料？”
魏占魁这时候脸色也变了，“怪不得当初你说的含糊不清的，原来还有这么深的秘密在里面。”
两人再没有多说其他的，也没有问魏成魔草料的种植密法，其实魏占魁是清楚苜蓿种植的全过程的。
苜蓿种子是魏占魁买来的，稍微比较优质的苜蓿种子，只是中间多了一道工序，被魏成魔用水泡过几个小时，不过当时是当着他和老刘面泡制的，当时并没有添加其他的东西。
然后是被他拎去种植的，当中并没有和种庄稼有啥不同的地方。
魏成魔这时候也不在意这些事情，被五叔知道，因为魏占魁参与了苜蓿的种植，老刘叔也参与了苜蓿种子的泡制。并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其实这也是当初魏成魔故意在两人面前演示，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秘密瞒着他们，至少明面上是这样子的。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些泉水里被掺杂了一杯淡绿色的液体，侵泡过的苜蓿种子基因被改变了。
魏成魔，魏占魁，老刘叔，三人一起向老人们平时下棋的茶棚走去。
大老远的魏成魔就看到，两个戴着少数民族回民特有的，白色帽子的中年人坐在那里。和几个村里下棋的老人不时的还闲聊着什么。
魏成魔大步走了过去，和村里的老人打声招呼。随便拉一把凳子坐下，对于两个回族中年说道，“听说两位自己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一个蓄着小胡子，小眼睛，鹰钩鼻的中年人上下审视的打量一下魏成魔，缓缓说道，“你就是魏成魔？
我叫马尕牛，***尕牛养殖场的老板。
我听说你这里有大量的苜蓿，所以过来跟你谈笔生意，购买一批苜蓿，最好我们能签一个长期供应的合同。”
另一个回民也把视线放在了魏成魔身上，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的表情，不过高大的身形，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威慑。
魏成魔眉头一皱，“我不知道你听谁说的，不过我确实种有苜蓿，但是数量很小，产量不高，只有300亩，勉强够我自己的牛吃。”魏成魔故意少说了自己种植的数量。
这鹰鼻中年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年轻人，不要着急，我会给你满意的价格，一吨苜蓿我出出1000块钱，比普通秸秆翻几倍的价格，苜蓿卖给我，你并不吃亏。”
这是要打算强买了吗？还是明抢？1000块钱一吨，连普通苜蓿也美不了。
魏成魔冷笑一声，“您说笑了，不要说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苜蓿，即便是有，1000块钱的价格，我还是留着给自己的牛吃吧。”
这时候下棋的一帮老人也听到这边的气氛不对。一个个停下了手中的棋子，看了过来。
一个身体健朗，体型高大，胡须花白的中老年人站起来，两步走到魏成魔跟前。还没说话，一股无形的气势就让人一寒。
“马尕牛？”
“对，你是？”
“我听说陈家沟出了一个六爷，怎么？你们三爷进去吃牢饭多年，你现在想跳出来挑大梁了？”
鹰钩鼻回民小眼睛一缩，如饿狼的眸子瞪视着老人，语气陡然森寒，“你是谁？”
“哈，老头子我叫魏洪，今年78岁，我是成魔的五爷爷，当年侥幸参加过援朝战争。”
“咝”马尕牛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发青，“洪老爷子？我听说过你……
你就是从那个军区里面出来的？
当年我陈家沟的事情……
沙陈事件是不是……”
魏老爷子冷喝一声，“马家的小子，小心祸从口出。”
马尕牛激灵灵打个冷战，陡然身子一转，盯着魏占魁说道，“这么说你叫魏占魁了？
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陈家沟的关注。”
魏占魁豪气的哈哈一笑，身板挺得笔直，“客气，客气，谢谢马六爷记得魏某。
不过，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你再提起那事，估计不会有好果子吃。”
马尕牛猛然站起身，拍打一下衣袖。对着魏成魔冷声说道，“我就说魏家村咋那么多当兵的，连你这个小娃子也是当兵出来的，原来有着洪老爷在里面拿主意。
不过你小子最好能成长快一点。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何况人总是会死的……
否则到时候就怪不得我了……”
魏成魔一声不吭，冷冷的看着两个不速之客，开着越野车绝尘而去。
魏洪老爷子拍拍魏成魔肩膀，语重声长的说道，“成魔啊！你是你们这一辈最有出息的一个。好好干，只要五爷爷还活着一天，这周围的宵小之辈就不敢动咱们老魏家一根汗毛。
不过在我们这个县城，因为特殊原因，他们的势力根深蒂固，大小机关部门都有他们的人。
我当年因为某些原因，提前转业了，这么多年过去，也没剩下什么关系，老兄弟都老了。
再说部队的人轻易不能干涉地方政务，这一点你要能明白。不过那事情毕竟过去多年，你也不用太在意。
现在的人更注重利益。从你开始办养牛场，那就意味着，你要从别人嘴里分一口蛋糕。
所以当务之急，你要加快成长的速度，灵活应对各种不明就里的突然发难。
等哪一天你能发得起工资了，能请的起人了，就请一批退伍兵给你看护牛场。
等有一天，你能影响一地一区的经济发展，那么这些人就如介癣之痒，只要用对良药，对你再没什么危险，反手就可以让他们规规矩矩的听话。”
魏成魔和所有的人打个招呼，一步步朝家走去，外表看上去他很平静，其实他内心如惊涛骇浪。
今天的事情对他冲击太大，一个小小的牧草，竟然带出了上两辈人的一些恩怨，牵扯出了不能言说的一些事件。
虽然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五爷爷和五叔的一些事情，知道五爷爷为国家做出过很大贡献。
但没想到的是，那件事他参与过当面的那件事……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当年老魏家好多人都是靠当兵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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