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声音在这样的暴雨滂沱之中听得并不真切，在瞬间邱佳彤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哗啦啦——”
屋外的暴雨依旧不停，邱佳彤坐在床上良久，最终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移到了门口。
“哒、哒、哒”
暴雨隔绝了一切声响，在这样的雨声中此刻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墙上悬挂时钟摇摆的声响，一下一下的，像是不断地在脑袋里走动。
这样的声响白天的时候感觉完全没有什么，但在这样的夜晚里听起来就显得很是有些诡异，邱佳彤忍不住看了一眼时钟，之前她还没有注意，但在这个时候有些开始奇怪起来——为什么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里都会有一个钟呢？莫非这里非常注意时间吗？
想不明白，就和屋外那个莫名的声响一样。
邱佳彤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了门板上，在这样的夜晚外面突然出现声音说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但那个声音也可能是她听错了呢？
“轰隆隆——”
又是一阵雷声滚动，在那瞬间一道白昼响彻了整个世界，屋内瞬间被映照的一片煞白，就在邱佳彤奇怪怎么雷声竟然比闪电快的时候，猛然一阵惊雷破晓，划过天际。
“咔嚓！”
炸雷的声响好似震得整个地面都要颤动了一样，或许是这样的声响给了她勇气，在这个时候她终于按下了门把手——
“咔哒”
闪电之后的世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雨声连绵不休，在这样黑暗的视线里邱佳彤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自己的脚步，在门拉出一个缝隙之后她小心翼翼地往外看，或许是因为刚刚炸雷的缘故走廊上的声控灯亮了起来，让这个黑夜中的病院看上去明亮了些许。
没有一个人在。
“呼，还好……”邱佳彤微微松了一口气，觉得刚刚的声音估计是自己听错了，正好这个时候也觉得有些想去厕所了，接着走廊声控灯还没有熄灭的时刻赶紧就快步向着楼层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哗啦啦——”
在之前的炸雷之后雨好像下的更大了，以至于邱佳彤都听不见自己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在这样只能听见雨声的情况下往前走着，在快要到达路的尽头的时候，声控灯突然灭了。
世界一下子又陷入了黑暗中。
也幸好邱佳彤之前有所准备，在这个时候她摸索着准备掏出手机用一下照明的手电筒，但在她抬手的瞬间，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我知道，我知道……”
突然的声音让邱佳彤差点没尖叫起来，她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看见旁边走道里亮着微弱的光芒。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我还差一点就可以了，你们不能……”
怎么会有人大半夜躲在走道里打电话？邱佳彤皱起了眉头，然后突然想起今天晚上值班的是薛成军，而这个声音好像也有点像薛成军的，难道是他接到了电话所以躲在这里吗？
想明白这一点后邱佳彤顿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之前突然听到声音她差点没吓得猝死过去。也怪她今天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如今总是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本来想打个招呼的，但因为薛成军还在接电话的缘故邱佳彤准备就当作没有发现继续往前走，但这个时候薛成军又很是急促地说了一句：“我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们！”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邱佳彤突然又想到了白天遇到的病人，在这个时候对于这个病院里的医生她的情绪也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此刻看到有人在这里说着什么，不由自主地就觉得他可能会说出什么，于是干脆就站在一旁听了下去。
在很是愤恨地说了这么一句后，薛成军的声音却很快地软了下去，因为距离还有下雨的缘故不太能听得见那边在说什么，只能听到他突然就颓废下去的声音：“我、我不应该那样说话，求求你们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弄到钱的！”
钱？他这是被催债了吗？
没想到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反而好像还混入了其他的事件里面，邱佳彤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到薛成军突然很是坚定地说：“没问题的，我一定能弄到。二十万而已，按照那个人说的做，这个钱我肯定能还上的！”
二十万……而已？这个人不会是在赌博吧？邱佳彤被这个数字给惊呆了，在她的认知里，欠了钱还是几十万的，十有八九都是赌博导致的欠债。而且听他的口气好像很快就能弄到这笔钱了，但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凑到这么多钱呢？
莫非……
邱佳彤顿时细思极恐，这里是病院，他们该不会是准备私自出售病人的内脏吧？
就在邱佳彤脑洞大开地想着这些的时候那边的薛成军已经挂了电话往外面走了，见状邱佳彤赶紧一个侧身躲进了厕所隔间里，听着薛成军的脚步渐渐离开，等外面安静到只能听见雨水坠地的声音后才小心翼翼地准备出来。
“你刚刚都听到了？”
“！”
邱佳彤感觉自己脑子里的那根线终于崩断了，在那瞬间她立刻就大叫起来，也幸好薛成军眼疾手快赶紧捂住了她的嘴，这才避免把所有人都给叫醒。
“哗啦啦——”
雨水连绵不绝，这样的动静被掩盖在了瓢泼大雨之下，在确认没有人出来之后薛成军才放下了手，猛地吐出一口气：“我都没被你吓死，你怎么叫这么大声？”
“你……”
邱佳彤这才看清楚原来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还是薛成军，大起大落的心情在此刻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她脚下一软也坐在了地上。
“你真是吓死我了。”邱佳彤不住地大喘气：“我还以为见鬼了，真是……”
“我也被你吓了一大跳好吗？我刚刚准备转身，结果听到身后有动静，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薛成军看起来也是一副吓的不轻的样子：“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完全没有察觉到？”
“之前打雷的时候我准备出来上厕所，结果就听到你坐在楼梯里面打电话……”邱佳彤露出了无精打采的表情：“本来那个时候我就被你吓了一跳，后来发现是你就准备打个招呼，然后……”说到自己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不过对于这种事情薛成军很明显也有了心理准备，于是邱佳彤继续往下说：“因为听到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总感觉现在出来不太好，我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去卫生间了。结果没想到出来竟然又被你吓到了。”
“对不起，我只是没有想到。”薛成军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在准备打火之前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扭头问邱佳彤：“你不介意我抽支烟吧？”
“如果我说介意呢？”邱佳彤并不是很喜欢烟味，而且她对香烟的烟雾有轻微的过敏：“其实我倒是可以忍受烟的味道，但我有点鼻炎，可能会下意识的打喷嚏。”
“那还是算了，你一个人知道就已经够了。”薛成军这么说着的时候又将打火机收了回去，然后很是惆怅的说：“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到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既然你已经听到了我们的电话，那你也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你是不是……”邱佳彤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你欠了高利贷吗？”
“是啊。”薛成军这个时候倒是没有任何的隐瞒，或许是因为在这样的夜晚他也有点想找一个人倾诉，所以很干脆的就承认了：“其实也就这几天，我之前一直控制的很好，但没有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一边这么说着的时候他的手一边不住的想要探到嘴边，看起来就像要抽烟一样，看到他这样的动作邱佳彤很是有些无奈，下意识的掏了掏口袋，然后掏出了一根棒棒糖。
“如果你实在是想抽烟的话，也许可以试试这个，虽然它不含尼古丁，但起码可以当一个替代品。”邱佳彤将棒棒糖递给了薛成军。
“谢谢你……”薛成军下意识的接过了棒棒糖，然后有些好奇：“我记得这里好像没有卖这种阿尔卑斯棒棒糖的，你之前就已经买了吗？”
“没有，我因为鼻炎，所以不怎么吃这些特别甜的东西。”邱佳彤摇了摇头：“是仲长空给我的，她很喜欢甜食，不论什么时候口袋里都会装着各种各样的糖果。”
“仲长空……”
说来也奇怪，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薛成军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变得有些阴沉，陈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刚想询问一下，就听到薛成军又说回了之前的话题。
“在这里的工资很低，基本上靠着这里的工资是不太能养活自己的。所以我就借了钱，但毕竟我们是医生，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可以赚钱，这里就算想接点私活都不可能，所以这笔钱就这么一点点的欠了下去，越来越多。”
工资很低？邱佳彤听到这样的话总感觉有些奇怪，先不说具体工资的问题，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包吃包住的，而且周围完全没有任何的娱乐场所，就算是快递都只会送到镇上去。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有什么地方可以花钱呢？而且还到了需要借钱的地步……
邱佳彤总感觉薛成军可能在网赌，不然就算是借钱也不至于借这么多，不但把工资都花掉了而且还要借20万，就算买房子付首付也不至于这么多钱吧？
不过这种事情到底还是别人的隐私，所以邱佳彤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感叹了一句：“这也不至于花20万吧？”
“是的，刚开始其实就只有几万。”薛成军点了点头，他下意识的又把手给伸到了嘴边，看着邱佳彤看向自己的眼神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干脆拆开了包装将棒棒糖塞进了嘴里。
“但就在半年前，我家人打电话过来向我要钱了。”
“咔嚓！”
“轰隆隆——”
雷声滚滚，就算坐在屋内好似也能感觉到那种云层翻滚的阴沉和压抑，闪电的声响将整个楼道里的声控灯再一次亮起，坐在这样的氛围之中，薛成军的嗓音变得越发低沉。
“他们打电话给我，说父亲的身体出问题了，需要一大笔钱。但我的手上并没有任何的存款，或者说反而还在欠债。”
“但这种事情我是不可能告诉他们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邱佳彤的错觉，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薛成军的嗓音里含了几分狠色。
“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所以最后不得不借了这样的网贷，这半年来他们一直在催促我还钱，但我并没有这些钱可以拿出来，利滚利之下就逐渐滚到了这个夸张的数字。”
“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所以只能求他们再给我一些时间，我自己也知道求这些时间只不过是拖延罢了，我根本就没有能力拿出这些钱来……”
说到最后他又忍不住常常叹了一口气，然后对邱佳彤说：“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可问题是你接下来……”虽然知道这件事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但好歹也听了这么长时间了，就算出于礼貌邱佳彤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没办法，能拖就拖吧。”薛成军露出了苦笑：“他们本来就是一些违法的砍头贷，我要是真的不还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他们是不可能报警的，甚至都不太可能跑上门来找我，毕竟我搁在这种荒郊野外，就算他们用电话轰炸我的同事也没有用……”说到这里他苦中带乐的笑了起来：“这么一说突然感觉情况变得好起来了。”
看到他这副苦中作乐的样子邱佳彤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然后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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