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楚副书记的那一刻，彭来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被冻住了一样，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来得及收回。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沉得像坠了块铅，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怎么会是他？
华纪委第一副书记楚光明！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位纪委系统的二把手，怎么会突然悄无声息地来广贵，还偏偏赶上这场决定蒋震命运的省委常委会？
这也太巧了，巧得让他心里发毛。
一旁的王立庆更是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站起身，手里的茶杯差点脱手，滚烫的茶水溅到手指上，他都没察觉。
楚光明是谁？
别人或许只知道他是华纪委副书记，可他这个省纪委书记太清楚了——楚书记虽然明年就退休，但他是华纪委的元老啊！现在仍是手握实权的“纪检大佬”，说话分量极重，连冯浩然都得让他三分。
这……这就是蒋震留的后手？
找来了华纪委的人？
王立庆的手心瞬间冒出冷汗，后背也湿了一片。
他刚才还笃定蒋震被冯浩然掐住了喉咙，翻不起浪花，现在才明白，自己根本低估了这个年轻省长的能量。
人家根本没打算走冯浩然那条路，压根就没想着说让冯浩然直接捅到上面去！
他直接绕开冯浩然，找来了更硬的靠山——楚光明！
“楚书记，您怎么来了？事先怎么没通知一声，我们也好去接您啊！”彭来昌反应过来，连忙快步上前，伸出双手，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恭敬，手却还有些微微发颤。
之所以发颤，是因为他见到楚副书记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外甥张明，这次是真的要栽了！
楚光明没有过多寒暄，只是象征性地跟他握了握手，碰了碰之后，随即就收了回来。
他的目光先扫了一眼端坐不动的蒋震，两人眼神交汇，没有多余的动作，而后才转回到彭来昌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十足的震慑力，低声道：
“我们接到了一份实名举报，举报内容非常详实，涉案人员多，牵扯面广，领导非常重视。请示过后，领导让我即刻来广贵处理这件事。”
他停顿了一下后，目光扫过全场，继续说道：
“我本不该贸然闯你们的省委常委会会议，但听说你们今天讨论的议题，跟我们接到的举报内容高度重合，所以，我就过来听一听。”
彭来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转头看向蒋震，眼神里满是恨意和不甘。
不用想，这举报十有八九是蒋震搞的鬼！
可他是省长，按说不该以个人名义实名举报，可想想蒋震之前那“愣头青”的做派，做出这种越界的事，似乎也合情合理！
在场的常委们也纷纷把目光投向蒋震，眼神里满是震惊和忌惮。
这蒋震的头也太铁了，竟然敢直接找华纪委举报，还把楚副书记请来了，这是要鱼死网破啊！
“楚书记，我们刚才的会议内容，您…都听到了？”彭来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希望楚光明没听到刚才的表决。
“嗯，听到了。”楚光明点点头，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我在门外等你们举完手，才进来的。”
说完，他径直走到会议室主位，没有丝毫客气，直接坐了下去，而后抬手示意：“都坐下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纷纷低着头，慢慢坐回自己的位置。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之前的热闹和附和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压抑的沉默。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事情彻底闹大了，刚才那番“全票通过”的表决，现在看来像个天大的笑话。
最难受的莫过于王立庆。
他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屁股底下像扎了针。
之前还美滋滋地以为投靠了彭来昌，能捞个省委副书记的位置，现在才发现，自己纯属瞎忙活，还把自己推到了绝境。
蒋震连华纪委副书记都能请来，自己现在再想回头，人家根本不会搭理他了！
他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就看不清形势呢？
楚光明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彭来昌身上，表情看不出喜悲，语气却带着一丝冰冷：“彭书记，刚才我在门外，听到你情绪很激动。我不太理解，讨论扶贫贪腐这么严肃的事情，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呢？”
彭来昌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挺直身子，微微探身解释：“楚书记，我没有激动，就是有点惊讶。这到底是谁举报的啊？竟然劳动您亲自跑一趟。”
他试图转移话题，想搞清楚举报人的身份。
“一个商人。”楚光明淡淡地回应。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这个商人是谁，但王立庆心里跟明镜似的——除了张子豪，还能有谁？
那个被下面的领导当成“冤大头”的商人，竟是蒋震布下的关键棋子！
“立庆同志。”楚光明的目光突然转向王立庆，语气平静地问道，“你们省纪委，之前没接到过相关举报吗？”
王立庆心里一紧，连忙站起身，很是紧张地说：“没…没有，楚书记，我们没接到过任何举报。”
“没有？”楚光明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眉头皱起，眼神锐利地盯着他，“刚才我在门外，明明听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名——滇南市的市委书记李伟刚、住建局王局长，这些人，你不认识？不知道他们的问题？”
他说着，眉头皱起，语气更冷了几分：“我们收到的举报材料里，有个细节很有意思。在滇南市的一场饭局上，有你，有蒋省长，还有这四名涉案干部。你忘了这件事？”
王立庆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冷汗直流，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激动地淌汗啊……
只是，这刻的他哪儿还敢撒谎？
连忙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似的，低声说：“没……没忘。”
“没忘就好。”楚光明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没忘，那就请你给大家讲讲，那天酒局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用紧张，坐下讲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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